熒自覺插不進這一家三口的場面,隻能退到子木和流浪者這邊,她也發現了武明嘴裡似乎在說些什麼。
“他在說什麼?”熒的五感并沒有流浪者優秀,聽不到這個男人念咒似的自言自語。
“他說,”流浪者仔細辨别了一會,眉頭漸漸皺起。
“我不喝酒,不能喝酒。”
……
一行人離開武明家時,天色已經近黃昏了。
熒路上格外沉默。
阿白牽着子木的手,踩着石子路,腳底的木屐咯吱咯吱的。
“洛姐姐的母親,看上去很可怕;但囡囡的母親,卻很溫柔。”阿白忽然道。
“原來母親,也并不全是繪本裡說的那種模樣。”他自顧自地總結。
“人心如人面,所貌皆不同。就算将他們都套到同一個套子裡,也不會變成完全相同的模樣。”子木摸了摸他的頭
阿白眨了眨眼睛,看了眼旁邊的流浪者,“可我和他長得一樣,我們是相同的嗎?”
他似乎真的疑惑,琉璃一般的紫色瞳孔專注地看着子木,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這隻是個比喻啦,阿白!”派蒙跟他解釋。
子木隻是笑,難得的沒有回答。
流浪者在旁邊啧得很大聲。
阿白原本就滿是問号的腦袋上堆滿了更多的問号。
在旁邊一直沉默不言的熒似乎終于想明白了些什麼,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衆人看向她。
“她們都一樣!”熒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說得不夠明白,又道,“洛巧的母親和武明的女兒,她們都一樣!”
“?哪裡一樣了,一個是壞女人,一個是小女孩,完全不一樣呀!”派蒙噘嘴。
“不!”熒看向派蒙,“洛巧的母親和武明的女兒都很喜怒無常,情緒極易崩潰,但這些也都隻是表象——歸根結底,她們心中都有某種強烈執念。”
“就連已經死去的鄭良,也有執念……他追求心上人多年,一直都沒有放棄!”
熒理清這千頭萬緒,隻覺得豁然開朗。
“并且他們的執念似乎都成真了——”
流浪者眼睛微微睜大,“所以洛巧才會一反常态到總務司工作、鄭良追求多年未果的心上人也突然答應與他在一起、而那女孩的父親……”
流浪者想起武明那張麻木的臉,與他口中不斷重複的呢喃。
“而武明,也不再飲酒……或者說得更直白一點,不再酗酒傷人。”子木說出了流浪者沒說完的話。
“咦?”派蒙不明白為何子木擴充了這麼多信息。
“還記得秦方圓的女兒躲開武明的行為嗎,”子木捏着手指,“人類很會僞裝自己臉上的情緒,但肢體間的本能動作卻很難隐藏,你想想她當時的樣子,比起嫌棄繞開,是不是更像一個下意識的閃避動作?”
派蒙悚然一驚。
她再次回憶起方才離開時,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的畫面,原本是溫馨的場景,細思之下變得分外可怖。
“隻是我想不明白,鄭良是本人的執念成真,但為什麼洛巧和武明卻是身邊親近的人的執念成真了呢?”熒隻窺見那明月一瞬,便又覺迷霧重重,讓人摸不着頭腦。
“如果我們要找學者也是因為執念失蹤的,那導緻一切的,究竟是他本人的執念,還是别人的執念呢?”熒進入了死胡同。
“不管是誰的執念,其實都不重要。”子木銀色的瞳仁在越發昏沉的天色裡亮得出奇。
人的執念……欲望、或者說,【願望】。
這些渴求總是五花八門、千奇百怪的,如同永遠也無法填滿的淵壑,就連他也無法将之盡數辨明。
隻是世上之人皆有所念,欲望所結之果也不都是苦果。
歸根結底,是存在着某種不知名的力量,使人精神中的雜念化作了現實的真實,才導緻了這一連串事件的發生。
“鄭良要往地底去、地脈花從地底來、而那些石神流言的根源,或許也是在地底——”
熒反應過來,“這麼說……那名失蹤的學者說不定也是跟鄭良一樣……往地下礦區去了。”
子木贊同地點頭。
“既然看不清表象,那不妨追本溯源,去那地底下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