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事放在九黎身上,她會把武安侯這個貨給狠狠錘爆,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但當事人元清殊卻不一定如此。
她會想報複鶴青王府,卻不一定會發現前夫的問題。
“武安侯是個怎樣的人?”她岔開話題。
元清殊沉默了下,旋即娓娓道來她的過往。
武安侯李晏,就像大部分咯噔文學的男主一樣,有着無可比拟的家世與容貌,他還潔身自好,從來不近女色,他還力求上進,從不因為出身好而自甘堕落。
但同樣,他也有得了大部分咯噔男主都會有的毛病,那就是——我愛你,但我要有意無意的傷害你。
其實不用元清殊的講述,九黎也早知道武安侯是個什麼玩意兒了。世界意志在原作中對元清殊嫁人後的悲慘經曆大書特書,包括但不限于婚後武安侯忙于公務忽視妻子的訴求,把整個侯府的事情都壓在她一人身上,甚至于還有妻子因為壓力過大流産但武安侯依舊在忙于是元清殊為了不讓丈夫憂心而選擇隐瞞,鶴青王多次騷擾也要隐瞞……
這種種行徑,是以九黎在元清殊說到“夫君其實也很在乎我”的時候,毫不留情地進行吐槽:
“哦,在乎你——但隻是嘴上說說。”
元清殊:“……”
她啞口無言。
元清殊還想垂死掙紮:“九黎姑娘,但夫君他很敬重我,給予我的體面一分都沒有少,四年來我是侯府中唯一的女主人,他也從不納二色……”
說着說着,她自己都忍不住心虛起來。
……這就夠了嗎?
将妻子當作一個擺件,當作一個好用的處理内宅的工具,僅僅隻是沒有其他的女人,那麼他的冷待和傲慢,還有不信任,就都可以被原諒嗎?
仿佛長久以來被凍得嚴嚴實實的冰面破開一絲裂縫,蛛網似的縫隙蔓延着,越來越多,元清殊心中的疑慮和不可置信也越來越大。
自古以來教育女子都是要貞靜柔順,相夫教子,丈夫若在外面有了其餘女子,要大度,要體貼,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夠好?如果丈夫從來不曾納二色,又肯上進,那麼簡直可以說是當世難得的好男人。
……那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所有人都這樣說:“元清殊,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就連元清殊自己,有時也覺得,是不是自己太貪心了?她的丈夫面容俊逸,仕途順遂,成婚四年以來一直潔身自好,連花樓也從來不去。
可是,這就真的夠了嗎?
九黎對元清殊早期的凄慘經曆沒有任何興趣,就像是在看追妻火葬場文時壓根不想看女主受苦的橋段而隻想快進到男主被虐,讓元清殊說這些不過是想纾解一下她的心結罷了。于是她道:“如果他真像你說的那麼好,那你在外受了委屈,怎麼不敢告訴他呢?”
從元清殊隐瞞自己小産的那一刻起,她早就該明白了,武安侯——不是良人。
就連最不谙世事的孩童都知道,在外受了欺負,是要告訴父母讓他們為自己撐腰的,除非……
除非對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元清殊被她這樣一反問,簡直渾身發冷。
明明屋子裡已經暖和起來了,鍋裡的湯水還在往外冒熱氣,但她卻因恐懼而顫抖。
九黎還說:“你自己也說了,凡事論迹不論心。你丈夫是不是表面上做得很敬重你的樣子,實際上呢?如果他真的讓你覺得安心,覺得可以依靠的話,當你小産時,又怎麼會下意識覺得不應該告訴他呢?”
是真的覺得不該讓他為此事憂心,還是……說了也不會得到什麼有效的安慰和陪伴?
眼前的少女正一拳又一拳,不容置疑的打碎自己為丈夫築造的完美人設。
他是有苦衷的?
并不!
他是真心愛自己的,隻是不會表達?
并不!!
她是女人,被人迫害了就要認命,這個時代就是如此的?
并不!!!
元清殊牙齒格格打顫,很想反駁。
但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請你……”
她顫抖着,伸手牽住九黎的衣角,眼底的淚花仿佛随時會墜落下來:
“請你幫我報仇,九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