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像是如釋重負,慢慢地俯下身子,用一種近乎歡欣的語氣說道:
“沒問題!你的委托,我接了。”
……
“哎呀~總算是給她勸服了,看來沒有我出場的機會了。”
意識空間内,風華絕代的「色(河蟹)欲」之賢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嘴上卻還要抱怨:“就為了救這麼個女人,多次重啟小世界,和她相遇,啟發她自己變得清醒,值得嗎?”
在這個時代,越是清醒,就越是痛苦啊。
嫣然很明白這一點。
可是……
可是,如果泥潭裡的人不主動伸手,那麼再殺多少咯噔男主也是沒有用的。
元清殊她要自己清醒過來,她要明白,自己的苦難不單單來自于鶴青王,還有其餘的加害者……
他們戴着名為‘丈夫’,‘父母’的面具。
五月初五,也許是因為昨晚下過一場暴雨,日光并不毒辣,來往的客商與行人按照慣例,為一日的生計奔波起來。
齊昇一身官服,剛從順天府衙中出來,立定在門口,便看見府衙門口的路鼓旁站了一位少女。
這少女一襲紅衣熱烈如火,正好奇地盯着府衙門口的路鼓,不多時,竟将手伸向了鼓槌,似乎正在考慮要不要敲響試試。
“——不可!”
手握鼓槌的少女轉過頭來,齊昇見她面容清秀,似乎不過十四五歲,心道果然。
“你叫我嗎?”少女道,“這鼓壞了?不能敲?”
“自然不是。你是哪家的小姑娘——”齊昇思及家中姐妹,對眼前少女的口吻勉強柔和了幾分,以為她是年幼不懂事,勸道:“這是路鼓,又名登聞鼓,乃是太宗皇帝所設,若百姓有冤屈難訴,便可敲響此鼓,更有甚者經由此鼓上達天聽。不過……為防有民衆濫用,擊鼓者須得廷杖四十,你可别當它是尋常物件兒,若是白白挨了棍子,本——我可救不了你。”
“是嗎?”少女面露輕佻,手中鼓槌重重落在鼓面,鼓上經久累積的灰塵簌簌而落,引起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響——
齊昇還未來得及皺眉,便聽她道:“那我來對了。”
悶雷似的鼓聲打破了原本寂靜的府衙,一群拿着水火棍的衙差魚貫而出,為首的班頭看了眼府衙門口的一男一女,目光在齊昇身上的官服停留幾許,而後看向紅衣少女,問:“是你擊鼓鳴冤?”
少女道:“正是。”
班頭問:“你有何冤情?”
少女答:“不妨等到了公堂之上,廷杖之後,我再細細說來也不算遲。”
——想不到這少女竟做好了受杖刑的準備!
齊昇身為監察禦史,未曾想今日竟能遇上此事,他來自民間,殿試那年由今上親點探花,此後便立志一心要為民做主,方不負這一腔熱血。而今見一女竟不懼杖刑,衆目睽睽之下敲響登聞鼓,必然是有天大冤情,如此豈能置之不理?
齊昇道:“本官乃是都察院禦史,姑娘若有冤情,隻管在公堂上說來。”
哪知少女身形一頓,轉頭看向他的目光不複之前的友善,而是冰冷刺骨:“你就是齊昇,齊子明?”
齊昇不明白她為何态度大變,答道:“正是。姑娘認得本官?”
少女冷冷地‘呵’了一聲,看也不肯再看他一眼,轉頭跟着衙差進門。
——就好像他是什麼髒污臭爛的狗屎一樣。
齊昇自入都察院來,從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無禮,不由得臉色大變。
順天府尹乃是一名面如重棗的中年男子,相貌威嚴,若是尋常百姓,見了這架勢便要驚懼不已,可他卻發現眼前這不過豆蔻年華的女子大喇喇站在公堂之上,一雙清淩淩的桃花美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像是打量新奇長輩的無知孩童。
他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公堂之上竟敢不跪——”
“這就跪。”小姑娘臉上一副大女子能屈能伸的模樣,一撩裙擺剛要下跪,倏地又停下了動作,問:“咦,我忽然想起來,大徵律是不是有寫,哪幾種人見官不用下跪的?”
大徵律上确有所書,功名在身者見官不必下跪,不過這小女子顯然不在此列,順天府尹氣道:“你這黃口小兒,莫非是故意來戲弄本官——”
“不是啊,我就是在想——”少女自袖中摸出一塊令牌,“太(河蟹)祖皇帝賜我神醫谷的免死金牌,并許諾神醫谷傳人見皇室中人不必下跪行禮,不知在這順天府内是否有用?”
順天府尹手中的驚堂木掉在桌上。
順天府尹被她驚住,聲線微揚:“姑娘究竟是何人?有何冤屈要申訴?”
“我姓辛,名九黎,乃是神醫谷現任谷主。前來報案——”少女一字一句,猶如平地驚雷,“鶴青王強搶良家女,還買、兇、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