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組長臉上的困惑一目了然,齊铎認為她此刻的表現不似作假。
莫國志就像一縷幽魂,活在大家的嘴裡,卻始終捕捉不到他的真面目。
“白昭迎經常請假?”
曾組長瞟周楚臉色,在工作時迸發激情的雙眸慚愧垂下:“不算經常吧。”
“曾組長,規章制度裡清清楚楚寫着員工累計請假天數超過5天的,要及時上報,我怎麼沒聽你說過白昭迎的情況呢?”周楚不滿直言:“下班之前将這三個月員工出勤的記錄給我。”
齊铎趁曾組長沒開口,搶先提要求:“周主任,勞請将質檢組兩年内的出勤記錄複印一份給我們。”
周楚倒三角的唇瓣往下墜,就要婉拒,齊铎又搶在話前:“質檢與安全是一體的。員工的工作态度又決定質檢的水平,我們隻是看一看,并不列入檢查評分裡面。”
話都讓齊铎說盡,周楚還能拒絕嗎?隻得點頭讓他們稍後去辦公室拿。
周楚:“林科長、齊隊長,咱繼續?”
齊铎搖搖手:“不急。”他轉向曾組長:“白昭迎死之前有和你提過什麼異常的事嗎?或者她的情緒很不穩定?”
周楚一聽頭大,怎麼還在糾纏這事。曾組長也很郁悶,回答:“她死之前很正常,甚至心情看起來很不錯,拉着我要去超市買化妝品,隻是我不化妝,所以沒和她去。”
齊铎和善地笑:“曾組長不化妝也很漂亮了。”此話不假,曾組長不施粉黛,卻渾身精神洋溢,有股上進的美感。
曾原冷不丁聽見這句,害臊地連連擺手。
幸好林西出聲,緩解了她的尴尬。“昨天白昭迎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提前回去了?”
“是。”白昭迎無故曠工這事,曾原本欲替她瞞過周楚,但現在人也死了,便沒必要遮遮掩掩。她坦白:“昨天她找我聊調崗的事,可能因為答案不盡她意,她一激動又犯惡心,就跟我請假。”
“之後她一個人回去了?”
“不是,我扶她回去的。因為已經快到下班時間,我再回崗位上也沒事做,就将她送到宿舍,不過送完立刻就出來了。”
齊铎壓下眉眼,直白盯着年約三十的曾原,饒是她已見過世面,也被這個有點身份的英俊小夥子盯得臉飛紅,态度狼狽地強調:“這事有人作證。”
齊铎蓦然笑開,壓在曾原身上的壓力瞬間消失,好似剛才那銳毒的眼神不是來自這個玩世不恭的後生。
“還記得你送她到宿舍時是幾點嗎?”
曾原:“4點半下班,我猜大概是4點25左右。”
林西:“你方才說有人作證?”
“對,宿舍的保安廖叔,還有賣豆花的小紅。”
林西與齊铎對視一眼。
周楚不滿地挑眉:“林科長,這事公安已經在抓緊偵破,兇手不日就能抓到。您們貴人事忙,就别操心這些瑣碎事了。”
“瑣碎事?是不是死一個人對你來說跟軋斷一根鋼條一樣無足輕重!”林西突然發火,将周楚吓得一哆嗦,退到曾原背後去。
這場面誰也沒料到,質檢組的人都停下動作,怯怯觀望。
始終是齊铎淡定,他拉住林西,忙打圓場:“林科長是真性情人,路見不平一聲吼,可這不是局裡,你這暴脾氣該收斂點。”
周楚沒差罵爹,還是忍住了,豎起拇指:“林科長是個真爺們。”
林西讪讪不說話,質檢組這邊已問詢完,再沒别的線索,便不想與周楚磨叽下去,找個吃飯的借口,先離開了。周楚恨不得擊掌高呼,送瘟神快走。
戚安将焦棠支走後,終于拿出幾分正經的态度,問劉遠志:“你猜這次會是一個信封,還是五個信封?”
劉遠志張大嘴巴,搖搖頭,這個問題他還沒來得及想。
“要是一個信封當然最好,可要五個信封,拖着兩個小鬼辦事,豈不白便宜他們了?”
戚安指的是作答的信封。有些現場,系統隻給一個信封,由玩家投出最終答案,再投遞上去,綜合評分。有些現場則會一人給一個信封,玩家獨自作答。
一個信封意味着玩家要合作、共享線索,還要投出可靠答案,看似平和,但其實許多玩家會因為意見不合大打出手,甚至殺死意見不同者,最終寫上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多個信封時,玩家要承受的壓力更大,不僅要提防其他玩家的迫害,還要獨自忍受答案對錯的折磨。
戚安自然想到,若這次有多個信封,與有經驗的劉遠志合作最妥當。至于焦棠和齊铎,她還等着他們寫錯答案後能搶時間作弊,避開錯誤答案。
劉遠志沒她圓滑的心思,也不願意做缺德事,但他也想活下去,所以不介意由戚安來做壞人。
兩人在廠裡溜達,目的是想從周邊獲取意想不到的關鍵信息。
一般玩家進入現場後會隐藏技能,像焦棠這麼大大咧咧顯露獨特技能的熊貓玩家,不是太沙雕就是太耿直,若不是她的技能對整個團隊有幫助,而這批玩家也不算壞的話,她早被其他玩家撕成碎片。
戚安的技能是‘誘供’,即依靠個人魅力來迅速拉近陌生人的距離,使其産生莫名的信任,從而提供證詞。這種技能是概率觸發,也就是NPC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隻是被蠱惑,但無法提供證詞,雖然不算強,但在案件拐進死胡同裡時,卻能起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因此她輕易不會“露白”。這招用在走訪獲取信息上,也頗有功效。
劉遠志還在硬邦邦與檔案員攀談,從神情看出他知道點内幕,但死活撬不開他的嘴。但戚安過來後,刻薄的檔案員一改強硬态度,如見了朋友般親切的招呼。劉遠志不由贊歎地扭頭看她,隻一眼差點慌了心神,幸好反應迅速,才沒被蠱惑。
戚安伏在桌沿,眼内流露誘導的暗示,問熱血方剛的檔案員:“你說白昭迎去年調過檔案,到底是怎麼回事?”
檔案員眼神失焦,呐呐答:“有這回事,我去查查。”
而後整個人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同手同腳走到檔案架處翻找材料。不一時他從密密麻麻的檔案中擡頭,咧開僵硬的笑:“找到了。”
戚安從他手上順過白昭迎的檔案袋,抽出一沓資料,看不出端倪,便問:“調檔案為了什麼?”
檔案員将資料攤在桌上,從中摸出一張單薄的紙,遞給她。
劉遠志湊過去看,上面有“安鋼集團第二鋼鐵廠”的水印,底下表格擡頭是“員工結婚登記表”。
女方填白昭迎,職位填質檢員,男方填陸慶,職位填會計。雙方還在最下面簽名,日期是1997年5月18日。
但表格中間正正方方蓋着“作廢”的大紅印,顯然這份材料失效了,最後白昭迎沒與陸慶結婚。
戚安:“兩人因為什麼緣故沒有結婚?”
檔案員目視前方,愣愣搖頭。
“白昭迎有外遇?”戚安試探。
檔案員這時彎出個明亮的笑,這笑容挂在一張沒有表情的臉上,實在詭異。
“白昭迎有喜歡的人。”
“誰?”
他又恢複麻木,機械擺頭。
實在問不出更多東西,戚安果斷拉劉遠志走人。
“诶诶诶,那人怎麼辦?”劉遠志擔憂地看後邊檔案室裡一動不動的男人。
“擔心什麼。離開我視線就沒事了。”
果然,他們剛轉過走廊,檔案員的頭啪地砸在鐵桌上,響起銳利的嗷叫聲。
午休時間,樓裡靜悄悄。
會計部與檔案室隔了一層樓,辦公室裡的人都去食堂,唯獨陸慶帶了飯盒。他将椅子搬到窗前,邊俯瞰樓下往來的女員工,邊将生冷的飯塞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