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容禀,當時現場是有不少人,但是京兆尹府的衙役們帶走了幾位證人後,就将其他人等盡皆驅散了,現場也沒有保留多久就撤除……
“後來大理寺奉旨接管後再查勘現場,才知道這茶坊關停一旬後重開,除了老闆沒換,内裡夥計大多換掉了,被查問到的夥計,要麼當時不在那大堂,要麼就是新招收的,一問三不知,還說早知道這裡殺過人,就不來做事了……
“周圍的街坊鄰居,隻知道那日有人重傷,後來死了,其他也不知情……不過,北境派去調查的人,已經于昨日出發了……“
“陛下,當時那趙子路尚有口氣,所以衙役們急着救人,有些事情可能疏忽了……臣回去一定再次嚴厲斥責他們!罰薪、降職……“
“無用!哼!“梁文帝氣哼哼。
轉而對林羨溫言道:“林愛卿奔波勞累,既回來了,就在家多待一陣吧……有空的話,來找朕下棋。“
我找過你,可你推脫不見……林羨隻能當皇帝關懷他,感恩道:“微臣多謝陛下體恤。“
禮部侍郎史逸翰這時一旁涼涼道:“林帥乃我梁國棟梁,全軍楷模!如果各處将領都效法林帥,但凡家中有事,就擅離職守……呵呵,我梁國軍隊管理都是如此松散的麼!“
他這是在皇上面前挑事!明講軍隊紀律,暗責他藐視皇權……他可是皇上心腹,這意味着……下面的官員竊竊私語起來,就有言官禦史準備順勢上奏了。
“史、侍郎所言,差、差、差矣!林帥所、挂慮之人、之事,乃、乃是親、堂弟之生、生死,不是一般、府中雜、雜事,事、事急從、從權……況我朝一向,推、推崇入、入孝、出悌,忠、忠孝節、節、節義……“工部尚書溫如海是個老臣,把工部管得極好,但性格耿直實誠,一急就會結巴。
“溫、溫尚書所言極、極是。我等皆知曉林帥勞苦功高,是講究長枕大被、同氣連枝之人,但難免有人理解岔了,隻看到事情的表面而去效仿,畫虎不成反類犬……在下擔心各外放官員從此皆如林帥般行事無所顧忌……
“就比如那林燦,如被證實是真的殺人兇手,那不就是居功自傲、目中無人直至無法無天之輩?在下這都是為林帥好啊!“
長枕大被、同氣連枝、居功自傲、目中無人……此等詞語一出,觸動君上逆鱗,字字誅心!
林羨臉色不由得變了。
皇上終于面露不虞。
“史侍郎多慮了吧!林帥為陛下親封梁國大元帥,難道不能回京?當年南楚西晉大軍直逼皇城,如果不是林帥當機立斷千裡勤王,恐怕我等如今不能安然在此高談闊論……
“林帥現親掌北境,邊境固若金湯,震懾得周圍宵小再不敢觊觎我大梁,其居功甚偉也,何人膽敢随意揣測、無故诋毀與他?“
言太師出言道,言派立即紛紛附和。
皇帝臉色變了變,更顯出微妙來。
某些官員眼睛緊緊盯着皇帝的臉色,似能看出一朵花來。
言太師年近古稀之年,這些年在朝中甚少樹敵,一向做好好先生,可能與其嫡子鮮少在朝廷露面、言氏後繼缺人有關,但言派門生勢力依舊不可小觑。
而這些年言府與林府關系一直微妙,自從宸妃娘娘進宮,身為皇後娘娘娘家,這兩股後宮勢力,有所角力,也是在所難免的;而某些知曉内情的,卻明白這種情勢關竅節點實際并不在言皇後,而在宸妃娘娘。
今言太師看不過史逸翰的咄咄逼人,身為國丈兼三朝元老、貴族世家之首,隻要他願意,他可不用管你是不是什麼新貴舊貴的……
但這又說明了點什麼?
“微臣多謝各位同僚體諒,多謝陛下體恤,臣、不勝惶恐!“林羨不得不出來有所表示。
史逸翰仍不依,大有趁你病要你命的架勢:“太師真是好寬宏、好胸懷,休休有容、真君子也。
“不過,在下對于趙子路這個案子,确實存在一些看法。在下不懂審案,但是基本的認知還在,依在下看來,物證、人證俱已在,此案就是林燦做下無疑。
“若是按照林帥說法,因為物證上沒有刻上嫌疑人的名字,所以物證不能證明所屬;因為他有相好,所以就不會對别的女子産生想法……這些,都隻是一廂情願的推測,甚至可以講是強詞奪理——試問,誰會将兇器刻上自己名字?世上男子多妻妾,同時想親近幾個女子豈不是很常見?各位大人,仔細想想在下的話吧。
“還是難道說,他林府中人,無論犯罪與否,都一定要辯為無罪才休?殺人勿需償命?趙侍郎,對此你可同意?
“呵呵……‘皇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難道你林家,比皇家還大?!”
那趙敏,本縮在後面,似乎他們所争之事,于自家無關,這下被史逸翰點名,吓了一跳,嗫嚅着不敢出聲。
誰願意做這出頭椽子誰去做,點我幹哈?
其餘各臣,聞聽史逸翰最後此言,盡皆眉心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