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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宗大殿乃皇家學院,瓊樓玉宇,錯落有緻,藏書萬卷,墨香四溢。
這裡專用于出身顯赫的世家子弟讀書,共研經史,傳承文脈,皇家風範,盡顯于此。
結束一天的課程,學生們紛紛收拾東西回家,有個人跑的最快,半點也不想待在這裡,明天放旬假,可以好好放松一天。
方子敬不過整理書冊的工夫,身旁的人扭頭就沒影兒了,他是吏部尚書之子,年二十,現在是世子伴讀,陪伴在世子左右。
“世子,等等我!”
身為瑞安王府的嫡長子,十九歲的北辰川月身姿挺拔,他穿着一件深藍色的錦袍,頭發被束成高髻,用一支鑲嵌寶石的金簪固定。
出宮路上,北辰川月遇見了熟人,遠遠一眼,視線有那麼一刻似乎對上了,太子殿下莞爾一笑,北辰川月剛想上前,可太子殿下又走了。
他還以為太子殿下也看見了自己,卻是自己會錯意了。
太子殿下在那裡等夫子,兩人并肩遠去,那笑也不是給自己的,但北辰川月擁有過。
那一笑,是皇族特有的面具,給人一種皇權并不可怕的錯覺,可一旦陷入權力的旋渦,再無逃離的可能。
北辰川月未來要效忠,且隻能效忠于皇權,而太子作為國家儲君,便是他誓死要守護的人。
這是爹爹對北辰川月一而再,再而三的教誨,皇命不可違,皇權不可忤逆,皇族的命令必須絕對遵從,隻有這樣才能讓王府在京邑中有立足之地。
一旦起了反心,惹皇族猜忌,那便隻有一個下場——死無葬身之地。
方子敬追了上來,大口喘着粗氣,“世…世子,你怎麼走這麼快,害得我差點追不上你。”
“我剛才看見太子殿下了,可他沒看見我。”北辰川月覺得有些可惜,“太子殿下這麼忙,難得見他一面。”
“世子想見太子殿下,去東宮找太子殿下不就行了。”
北辰川月歎了口氣,“五殿下成了太子,今時不同往日,以後不能随意找他玩耍打鬧了。”
方子敬略感無語,見世子眉頭緊鎖,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原是世子少了個玩伴,“太子殿下身份特殊,以後世子與其相處便是儲君與朝臣的關系,需得謹言慎行。”
宮門外送兩人回王府的馬車已經停好,方子敬攙扶着北辰川月上了馬車,自己也跟着上去。
“真是煩人,我還沒有玩夠呢,人就非得長大嗎?”
對于世子偶爾冒出來的稀奇古怪的問題方子敬已經見怪不怪了,“若是人不長大,隻能進棺材了。”
“呵呵。”北辰川月嘴角上揚,不懷好意一笑,“子敬你總能說到點上,要是少了你,我可沒法活了。”
方子敬有不好的預感,世子誇人準沒好事。
果不其然,北辰川月立馬從對面坐到了方子敬旁邊,一臉讨好,滿是算計地笑着,看得人頭皮發麻。
“子敬啊,跟你商量個事。”
“世子,咱們之間有商量的餘地嗎?”方子敬一語道破。
“哈哈哈。”北辰川月爽朗大笑,“當然有啊,就是上次夫子布置的功課,你也知道我最近忙得很,實在無法完成,明天過後就要檢查了,子敬心地這麼善良,肯定會幫我的吧。”
“世子忙的事就是成天玩樂,不學無術,我恕難從命,要是被夫子發現,給王爺告狀,我們兩個都得受罰。”
“不會被發現的,夫子每次都是随便瞥兩眼,從來不仔細看,你以前幫我做了這麼多,哪次被發現了?”
“可……”
見方子敬還有顧慮,北辰川月不依不饒,“倘若真被發現,你就說是我逼你的,反正二夫人也不敢打罵我,而我爹根本沒空管我。”
“世子啊,這并非長久之計,你自己的功課需得自己完成。”
“哎呀哎呀,子敬啊,你最好了。”北辰川月拽住方子敬耍起了潑皮無賴那一套,方子敬頓感頭疼,隻能點頭答應下來。
得逞的北辰川月立馬露出了真實嘴臉,“你抄後半部分,我抄前半部分。”
“世子不會一個字沒寫吧!”
“呃……”
完了完了!明天又要苦戰抄書了,方子敬暗暗叫苦。
辛苦奮鬥了整整一天,趕在上課之前終于是把功課全部完成了,來不及睡個懶覺,北辰川月梳洗完畢又得去上課,放個假跟沒放假一樣。
一邊走一邊打着哈欠,北辰川月有氣無力,太困了,為了抄那點破書,他的手都快斷了!
不過方子敬更辛苦,兩人半夜偷摸着點燈繼續抄,抄着抄着撐不下去的北辰川月倒頭就睡了過去,剩下的全靠方子敬拼上老命抄完。
一上馬車,方子敬已經等在馬車裡了,北辰川月趕緊給方子敬揉肩捶背,嬉皮笑臉,方子敬隻求世子别笑了,越笑他的心裡越慌,這苦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