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繹起身走到許念跟前,輕撩袍角單膝跪地。
許念坐着,他單膝跪着,陸繹拉過她的手,将她的兩隻手包裹在自己掌心,仰頭看向她,“陳瑜,在我心裡,你是一朵向陽而生的花。是我将你扯進這泥沼漩渦中,卻無力保護好你,若說失望,也從來隻是對我自己。對你,我隻有心疼和愧疚。”
許念慢慢俯身,額頭抵上他的額頭,鼻尖輕輕蹭蹭他,“在我心裡,我的陸大人是身處黑暗,卻努力照亮黑暗的那束光。我愛這束光,我會拼盡全力守護他。”
聽着許念的話,陸繹眼眶慢慢濕潤,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傻,又這麼可愛的女子。他一把抱住許念,将她抵在身後的那棵棗樹上,俯身急切吻上了她的唇,這一吻激烈而瘋狂,舌尖頂開她的貝齒,勾纏着她的舌,靈巧的舌頭滑進口中,吸允這那片柔軟,索取着每一個角落。
風輕輕的吹,樹上的老貓懶懶的舒展四肢,琥珀色的眸子看着樹下擁吻的男女,一個閃身,靈巧的躍上屋角,踱着慵懶的碎步,轉瞬消失在屋脊後。
梆~梆~
更夫敲過四更鼓,許念一身夜行衣,身姿如貓兒般輕盈的躬身走過嚴府的屋頂,來之前,陸繹已經再三讓她背熟嚴府的布局,就這,他還是不放心,堅持要在嚴府後門外的小巷中接應她。
想到這裡,她的唇角不由上揚。
“就是這裡了。”
許念悄無聲息的進了嚴嵩的卧房,床上的嚴嵩頭發花白,滿臉褶子,身上蓋着淺黃色繡卍字的錦衾,許念輕點他的睡穴,出手又快又穩,兩根銀針分毫不差的紮入嚴嵩頭上的百會和鳳池兩穴。
她現在懷疑,她當神仙前,可能是個神醫。
計算着時間,許念拔出銀針,用空間中的傷藥完全消掉銀針留下的痕迹,心中不由得意,“完美!”
來無影去無蹤,沒有驚動嚴府任何一花一草。
許念和陸繹回到家,陸繹這才松了口氣,他雙手覆在許念肩上,“小瑜,答應我,以後别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哎呀,好累啊,我要趕緊休息了。”許念矮身躲過陸繹抓過來的手,跑的比兔子都快,“再說吧!”
許念沒有告訴陸繹,她還有更加大逆不道的想法,如果有一天,皇上要處置陸繹,她定會毫不猶豫的弑君。這麼離經叛道的念頭,還是不要說出來吓唬陸繹了。
第二日,許念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抱着薄被坐在床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睜不開。
昨晚躺在床上,一直想東想西,想着如果有一天陸繹被皇上問罪了,她該怎麼辦?劫獄?弑君?坐船出海?就連起義造反她都在腦海中模拟了一遍。
“小瑜,起床了,馬上就要吃午膳了。”陸繹輕敲着許念的房門。
“知道啦。”許念拉長音調,話還沒說完,人就又躺下去了,拽過薄被,蓋在自己頭上。
“小瑜,我進來了?”陸繹又敲了兩下門,這才推門而入。
繞過屏風,入眼便是煙紫色的細紗床幔,被子一半掉到床幔外的腳踏上,半遮住一雙粉色纏枝繡花鞋。
陸繹走過去,将床幔分朝兩邊挂好,這才看着一身月白裡衣,将頭扭向床裡,用行動表示,我堅決不起床的許念。
“你不想知道嚴閣老怎麼樣了嗎?”陸繹真是太奸詐了。
聽到他這話,許念像隻小狗一般,蹭的一下翻身坐起,将被子甩去一旁,跪在床上,快速膝行到陸繹身前,拉住他的手讓他坐下,“快快快,跟我說說?我成功了嗎?”
“嗯。”陸繹點點頭,臉上是難掩的笑意。
“耶!太好了!”許念開心的一下撲到他懷裡,抱住他勁瘦的腰身,手感不錯,心想,這家夥,至少有六塊腹肌。
“不出所料,嚴嵩一早便被皇上宣去問話,剛出奉天殿,沒走兩步便倒了下去。太醫診脈後,确診為驚怒中風,目前隻能施針治療,無法痊愈,囑咐他要安心休養,切不可再動怒。”
“皇上聽罷,大為震怒,以為嚴嵩是對他心存不滿,才會驚怒中風,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令嚴嵩回府自省。”
陸繹說到這裡,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好似一直壓在自己頭頂的烏雲,被人揮手打散。
而這個人,正是自己眼前的這個女人,這個讓他為之心醉的女人,“小瑜,我為你更衣?”
“好啊!”此刻的許念,笑的像個傻瓜。
嚴嵩癱瘓卧床,口不能言,嚴黨一派,人心惶惶,嚴世蕃為此忙的焦頭爛額,一時連罪魁禍首廖聞華都顧不上。
沒兩日,宮裡突然傳下旨意,皇上命陸繹前往丹青閣,将煉丹的元明大師羁押回京。
朝堂上,嚴嵩不在,以廖聞華為首的嚴黨,率先朝戶部尚書徐敬發難,表示這煉丹方士是由徐敬舉薦,他有謀害皇上之嫌,請皇上降罪。
徐敬也是個人精,立馬跪地辯駁道:“皇上明察,老臣對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鑒。再說,皇上以前一直服用此丹藥,并沒有任何的不适。”
他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莫不是有人換了藥?”
世宗也不糊塗,他服用元明大師煉制的丹藥,已有多年,若那元明圖謀不軌,早就有機會下手。可他也确實是因服用丹藥而昏倒,此事元明排除不了嫌疑。
嚴黨和徐敬之間,一直争鬥不斷,他一時也無法判斷,此事到底是誰之過?如今,嚴嵩倒下了,為了平衡朝堂局勢,徐敬也該暫時壓一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