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一輩子鎖在自己身邊。
聽到謝今淮直言不諱的話,老太君神色越發難看,她是真的沒想到一向循規蹈矩的孫兒,會在外頭養個女人,更沒想到他還要把人接進府。
“那我問你,你要讓她以什麼身份入府?”
“自然是以妾室的身份。”
“看來你還沒忘記自己的身份。”老太君點點頭,“她一個鄉下丫頭以妾室的身份入府,也算擡舉她了,看在她對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祖母不反對,但祖母要你答應,未有嫡子前,她不許先有身孕。”
一個上不得台面的下鄉女還不配生下侯府的庶長子,亦或者是庶長女。
“祖母放心,我有分寸。”謝今淮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起伏。
老太君緊接着說:“說到嫡子,你年歲也不小了,之前一直在外,祖母也不好自作主張給你想看人家,這次聖上把你調回來,你也好成家生子,你先告訴祖母,心中可有中意的姑娘?”
聞言,謝今淮眼前浮出蘇挽筝的身影。
可他知道,這不可能。
還沒等謝今淮說話,老太君說:“昌頤郡主你可還有印象?她嬌憨可愛,與你也算般配……”
昌頤郡主并非聖上一脈,她父親信南王蕭文拓不過聖上遠親,卻因在聖上奪嫡時立下汗馬功勞,深得聖上恩寵,昌頤郡主更是一出生就被封為郡主,這樣的嶽家才是謝今淮最好的後盾。
謝今淮心口好似壓着萬斤重物,他若是娶妻,她又會哭吧。
“祖母,我還不想娶妻。”
老太君臉色驟變:“你都二十有五,還不娶妻生子?你大哥在你這個年紀,兒女都滿地跑了。”
謝今淮眉峰緊蹙。
“阿淮,其他事情,祖母可以退一步,但唯獨你的婚事,必須聽祖母的。”老太君沉着臉說,“你若真不想娶妻,那個鄉下女也用不着進府了!”
謝今淮眼底漾起一絲晦澀,周身仿佛一片死寂,他沉聲道:“祖母,此事與她無關。”
他平生最讨厭被人威脅,但現在這個人卻是他一直敬重的祖母……
老太君語重心長道:“你尚未娶妻就多出一個愛妾,若傳出去,你的名聲會有多難聽?你以後若是娶妻,正室又豈會善待她?你若真為她好,就要早點娶妻生子,到時候祖母會讓她進府,待你有了嫡子,祖母也會讓她留子嗣。”
謝今淮沉默了半晌,最後歎道:“祖母看着辦吧。”
老太君滿意道:“阿淮,祖母是為你好,一個鄉下女你要寵就寵,但切記不能因她失了分寸。”
謝今淮說:“我知道了,祖母,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說完,他行禮離開。
尤嬷嬷走進來見老太君神色不佳,老太君歎道:“阿淮怕是要怨上我了。”
若是可以,她也不願做這個惡人,但婚姻大事,至關重要,她可不能由着孫兒的性子來。
“怎會?小侯爺向來孝順您。”尤嬷嬷勸誡道,“而且,以往老太君您一提婚事,小侯爺就不樂意聽,這次卻耐着性子聽完了,想來也是不反對。”
老太君歎道:“他早點成婚最好,也省得一顆心都撲到了鄉下女的身上。”
“老太君說的是。”
*
雪後初霁,暖陽直照,清心寺下的青石闆濕漉漉,瓦檐前水珠滴答滴答落下。清心寺是上京城最大的佛寺,建于最高峰山頂,香火極其旺盛,人聲鼎沸。
馬車停在清心寺台階下,一身雲緞錦袍、貴氣逼人的謝今淮率先從馬車上下來,他朝馬車上下來的少女伸手。
蘇挽筝戴着帷帽從馬車内出來,看到謝今淮遞來的手,她把手放上去,順着謝今淮的力道下了馬車。
蘇挽筝看向台階上的清心寺,煙雲缥缈,好似在雲端之上。
耳邊傳來各路小販叫賣的聲音,蘇挽筝的目光落在又圓又大又紅的冰糖葫蘆上,不愧是繁華熱鬧的上京,不僅小販多,就連冰糖葫蘆都要比村裡的好看。
謝今淮順着蘇挽筝的目光看向那邊的冰糖葫蘆,他溫潤的眸子漾起一絲笑意。
“想吃?”嗓音溫柔,帶着淡淡的寵溺。
他看向她,透着薄紗的帷帽似乎看清她的眼底的光亮。
謝今淮沒有吩咐跟随左右的問芙,而是親自走過去買。
問芙悄悄上前,壓低聲音道:“姑娘,小侯爺對您真好。”
蘇挽筝皎白如玉的臉上帶着溫柔的笑,這些天謝今淮幾乎天天陪她待在别莊,雖說每次都不過夜,但他們好似又回到了清水村的時候。
不一會兒,謝今淮把買來的糖葫蘆遞給蘇挽筝,蘇挽筝先是遞給謝今淮,見他不吃,才小口小口吃起來。
嗯,果然比鄉下的好吃。
蘇挽筝吃得滿意。
謝今淮神色溫柔地撫了下她的帽檐,然後帶着蘇挽筝朝清心寺走去。
抵達清心寺正院,謝今淮說:“阿筝,你先進去,我稍後過來。”
“好。”蘇挽筝目送着謝今淮離開,然後把沒吃完的糖葫蘆遞給問芙包好,讓問芙在外面守着,她一個人朝裡面走去。
清心寺素來都有供奉先人的牌位,蘇挽筝來到一個破舊的牌位面前,上面寫着先妣蘇母徐雲煙之位。
這還是她當初求祖母,把母親的牌位供奉在這。
一眨眼,近十年過去了。
蘇挽筝給母親上了三炷香:“娘,女兒不孝,隔了這麼多年才來看您,徐嬷嬷已随您而去,女兒也有了心上人,娘不必為女兒挂心,女兒會好好活着,不負您的期望。”
蘇挽筝三叩首後才離開,她出來沒有看到謝今淮,又等了一炷香還沒見他,便帶着問芙朝剛剛謝今淮離去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就看到背對她,正與一個男子相聊甚歡的謝今淮。
偷聽人說話,總歸不好,蘇挽筝剛要走遠一些,卻聽到陌生男人爽朗的聲音傳來。
“硯灼,今日随你上香的那個女子是誰?”
謝今淮,字硯灼。
“家中小妾。”
謝硯灼淡淡的聲音傳來。
蘇挽筝的腳,釘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