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架紫竹屏風,謝泓衣的身影若隐若現,依舊一條長腿斜垂下來,白銀腿環鎖着膝彎,銀線絲絲縷縷,皮膚白得發寒,浸濕雲母一般。
單烽沒有擡眼,額發都濕了。但偏偏,謝泓衣踩在紫綢上。
雪白的腳趾,沒有血色地閉合着。腳背很窄,兩側線條秀美地起伏,那踝骨的小凸起,卻像輕輕在他眼中啄了一記。
他不止一次摸過,當然很清楚那玉石般冰冷細膩的觸感。之前親手系上的襪帶,跑哪兒去了?
對他而言,謝泓衣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有着緻命的吸引力。但凡有一絲可乘之機,他就會變得極為可怖。
更何況,牝雲蛇窟的那段回憶,正在飛快複蘇。
同樣是腿上的細鍊,滾燙黏膩的水液……隻要輕輕一扯,就能逼出一片紅潮。
“嗯?”謝泓衣疑惑道,“中蠍毒了麼,怎麼不擡頭?”
單烽被他的鼻音,激得喉頭滾動,咬牙道:“别這麼說話。”
“嗯?”
話音未落,單烽的五指在地上用力攥了一把,終于丢盔卸甲,向着謝泓衣的方向疾撲了過去,人還沒到,額上的熱汗直灑向謝泓衣頸窩。
謝泓衣下意識的往後一仰,下一瞬,腳腕就被一把抓住了,牢牢地圈禁,卻并不疼。
單烽手背上筋骨凸出,渾身力氣都用來和自己較勁了。
但還是燙。
謝泓衣的歸人心也剛解除不久,記憶混亂不堪。
眼前人時而抱着他,和他共登望鄉台,憑吊再也回不去的故土;時而讓他坐在手臂上,像對待稀世珍寶那樣,小心地包紮腳心的傷口。
和年少時一樣,對方眼中的眷戀,會讓他心中微微發酸,想停留,又怕一腳踏空。
謝泓衣垂着眼睛,忍受着腳腕的燒灼感,心思不定。
單烽的脈搏跳得越來越急,突然反手托住他的足心,一口咬在了踝骨上,留下了一圈深紅的牙印。
謝泓衣打了個寒戰,道:“你瘋了?”
他一蹬,單烽立刻松開了,卻是煩躁不堪地扯着自己的頭發,喉結滾動:“很熱,霓霓,你幫幫我。”
謝泓衣挑起眉毛,打量單烽片刻,那煎熬之色不像作僞。
單烽一手撐在他身畔,默不作聲地挨到象牙床上來了。
天夷蠱師衣着單薄,和謝泓衣平時的打扮大相徑庭。墨藍緞面短衫,籠一層薄紗,百褶長裙在榻上亂散着。
像是摻雜了天夷血統,謝泓衣的黑發竟也微微帶着鬈,濕霧濃雲一般,綴着小小的孔雀藍琉璃環,單烽更是着了魔,用自己粗硬的頭發去厮磨,聽得丁零亂響。
謝泓衣側頭道:“很吵。環都掉了。”
單烽道:“我幫你從枕頭上撿。你的眼睛也變藍了,是額心墜映出來的?别動,讓我看着你的臉,楚鸾回那小子也不是一無是處,天夷的裝扮就是好看。”
他捉住了謝泓衣的手腕,不斷下滑,終于發出了一聲抽氣聲,牙關都咬緊了,一陣頭皮發麻的快意中,發狂般亂撞。
才剮上去,謝泓衣就意識到不對,眉心蹙了一下,五指包裹不住,掌心很快就被蹭破了。
那亢奮跳動的力度,還有可怖的高溫……
怎麼還會有鈍刺?
他忍了一會兒,掌心一收,虎口卡住最要命的地方,指尖在單烽下腹輕輕一劃。
單烽中箭似的,整片肌肉,都猛地往後一縮,差點沒丢人地瀉出來。
“霓霓,别亂動!”
謝泓衣道:“你不是難受麼?這樣比較快。”
“誰說的?”單烽道,“我怎麼可能……不對,你怎麼知道這樣……你都收了他們做爐鼎了,還嫌我不夠快?”
說到後來,他心頭如火燒一般,新仇舊恨齊齊翻湧,一手去抓謝泓衣後腰。
謝泓衣屈指一彈,斥道:“去!”
單烽胸前刺青頓時傳來一股巨力,把他整個人往後一掀。又來了,那種臨門一腳,近乎爆炸的悲慘境地!單烽滿臉不可置信,腰側肌肉都在抽搐。
“就隻是用手而已,我還沒嘗着肉腥氣呢!”
謝泓衣道:“免了,我讨厭有刺青的男人。”
單烽悲憤道:“不是你畫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