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恣見過站在高處猶如雲端的高峥,也見過在寂寥處掉金豆豆和普通人一樣的高峥。
沒有人會一直強大,她也願意當高峥想短暫逃離悲觀現實的避風港。
屋内靜悄悄的,在隻有二人在的小角落裡,許恣拿過了桌上随意一打工作紙。
高峥大概眼睛都哭腫了,她也很體諒地沒有跑去開燈,而是拿過手機開了照明,一束刺眼的白光打在她手中的白紙上。
“高峥,幫我拿一下。”她輕聲地說,将手機遞給高峥。
随後高峥就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許恣,在漆黑的深夜裡,認真地寫下一份有關于永不分手的對賭協議。
“弄點彩頭吧……”許恣在寫賠償的時候思忖了半晌,“既然我們都窮,不然誰提分手了就給對方五十萬。”
她說完也沒有問高峥的意見,一個人嘀嘀咕咕的,就把那份完全出自個人意願的手寫協議内容補全,在“對賭人”後面簽上自己的名字,再塞到高峥手裡。
“你并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我,高峥。”許恣鄭重其事地說,“比賽的事,我幫你想辦法。”
她不去問高輕鴻和高峥之間的事,因為俨然沒有意義。既然高輕鴻無法幫高峥洗刷冤屈,那就讓她來做。
許恣本想回家尋求嚴清叙的幫助,但她才剛和嚴清叙開了口,為高峥疏通點關系先争取時間,他的比賽結果就遽然有了反轉。
有人率先爆出了大公司肆意欺壓的惡行,煽動着那些曾受到排擠但隻能忍氣吞聲的代表人也紛紛出來說話。高峥順勢而為做出了一個完整的時間線,緊跟其後在輿論上先完美地扳回一局。接着自稱那家大公司的一位匿名打工人站出來舉證,用錄音将大公司坐實買賣不成,暗争成明搶的強盜行為,且曝光在比賽内部也有關系戶,引發業界軒然大波。
好似真的為了映襯物極必反,否極泰來,最終那屆比賽結果取消,而高峥也帶着團隊重回清白的作品毅然決然地選擇退賽。
直到事後,許恣才知道,高峥翻盤的這段時間,紀寅禮也出了不少的力。
視線逐漸清明,思緒回籠,許恣望着這張當時為表真心和帶有哄人意味的對賭協議,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她當時的真情實感不假,也真的以為會和高峥天長地久。可現在橫在兩人中間突現的問題,讓許恣有了想分手的念頭來規避風險。
當年的許恣用五十萬作為永不分手的禁令,不過是對于當時初出茅廬的他們來說,五十萬實在是一筆天價。
它可以關系着正肆的未來,高峥的前途,可如今的五十萬于他來說不過是灑灑水的事。
許恣看了這個不成文的對賭協議,甚至連指紋都沒有蓋押,卻真正地思考起了自己的銀行卡裡有沒有五十萬可賠。
她平常少有存款的習慣,大部分都用來投資和承擔旅遊的費用,一時要真讓許恣拿出五十萬履行約定其實有點困難。
除非現在工作室能天降幾筆大單,讓她拿點分紅。
她知道也許高峥看不上這五十萬的錢,不論是給了高峥會永遠在一起的承諾,還是違約了賠五十萬,可許恣還是不想失約。
再怎麼樣,說定了的事,總要做到一個吧。
但許恣還是覺得就這樣不明不白分了手,還硬賠五十萬的事實在憋屈。
明明是高峥先覺得他們不能夠同甘共苦了,處處瞞着她,到最後還是許恣先忍不了,又賠感情又賠錢的。
不公平。
許恣盯着紙上“高峥”兩個字出神,腦海裡恍惚間閃過他簽下這字時,說的那句“不會辜負你”。
指尖漸漸攥緊,她想到了另一個能讓天秤重回平衡的辦法。
許恣在心中暗下決心之後,将紙條夾回書裡各歸各位,準備重新找起被遺落的提案。
也不知道高峥是怎麼放的,許恣按順序往下翻了一層抽屜,在一打已完成項目書裡找到了盧昶口中的提案。
這位置讓許恣嚴重懷疑高峥是不是昨晚工作到一半然後睡着夢遊了。
雖然這種可能性為零。
許恣帶上文件出去,一手給盧昶回消息說找到了,一手拿上車鑰匙準備出門。
手才剛搭上門把,許恣就聽見外面的門鎖被指紋解開的聲音,她微愣,擡頭對上高峥的目光。
“你怎麼回來了?”許恣有些驚訝,把文件遞給他,“我還想說盧昶要是沒到,我直接送過去好了。”
高峥颔首接過卻沒離開,反而是走了進來。
許恣不解地眨了下眼,盧昶不是說他這時候在忙開會嗎?
不過她尚在記仇,覺得幫高峥找東西,又主動關心他中途為什麼回來實在太上趕着了,她現在的計劃就是要晾一晾高峥,于是見他往書房的方向走,也沒多問:“那我先走了,上班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