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許恣鮮少用“上班遲到”來框住自己，現在倒成了個體面的借口。

“我再拿份文件，等一等，我送你。”高峥适時地出聲，讓許恣頓住腳步。

不過她也隻是停了一瞬，繼續不甚關心地離開了。

許恣進到電梯，似乎還聽到了高峥正好在門口喊了句她的名字。

不過許恣隻當沒聽見，又狠摁了下關門鍵。

此後幾天，許恣像是脫離了高峥女朋友的這個身份，每次和人相處平淡規矩得像個合租室友。這次也不再是似有若無，而是擺在明面上的疏遠感，“謝謝”“不用了”“抱歉”每天都充斥着高峥的耳朵。

許恣在收到高峥消息的時候還在辦公室裡加晚班，最近她在高峥面前裝不熟裝得也很累。她想以冷态度逼高峥做一個選擇，幹脆就在工作室裡躲着。一兩天習慣了之後發現工作效率還挺高，于是她這位平常巴不得踩着點下班的老闆難得在工作室裡扮演了一周工作狂。

冉元意和常芯還以為她受了什麼刺激，都跑過來旁側敲擊地讓許恣别卷了，她們害怕，許恣充耳不聞。

反倒是顧嘉述一小孩，上司加班他也跟着加班還挺高興的，兩人跟打雙人戰似的，把工作室的活兒都要幹穿了。

“姐姐，這個是花悅合作方發來的修改方案。”顧嘉述把打印裝訂好的方案書放在許恣的桌上，耐心地站在一旁等人過目，餘光不小心瞥到許恣的手機界面。

［高峥：下班了嗎？］

許恣握着簽字筆的手正分神拿着手機，她看了眼高峥的消息就這樣亮着屏沒有回複，反而是去旁邊拖出一份文件。

顧嘉述見狀伸手去擡了下上面堆壓的東西，許恣把想要的那份拿了出來：“謝謝。”

“小事。”顧嘉述輕笑道。

許恣見人沒離開，瞥了他一眼，想起這幾天他總是和自己一同離開，現在看上去又很躊躇，以為他是不敢先走，用一種很溫和的語氣直白道：“你先下班吧，以後到點就走我也不會說你，不用看我臉色，我們工作室很人性化的，從不加不愛加的班。”

“沒有沒有。”顧嘉述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是我自願的……我也想多學習一點。”

許恣用欽佩的目光看着他，頗有種看兒成器的模樣：“有這顆心很好。”

“姐姐，你上次讓我跟着顔老師拍的那組……”

手邊的手機又振了一下，吸引兩人的注意，許恣示意他繼續說，指了指耳朵在聽，便拿起手機看消息。

高峥像是坐不住了，又問她。

［高峥：我晚上包了餃子，芹菜牛肉。］

［高峥：要我去接你回來嗎？］

“……我試着修了幾張底片，但是顔老師說有挺多地方不太行，他和我說了之後我又重新試了一下，但是感覺還是不太對。”

許恣利落地給高峥回了“不用”，随後轉了下椅子：“哪裡不對？你把修過的發給我看看。”

顧嘉述面上一喜：“在樓下，我去拷上來。”

許恣點點頭，一邊看花悅的新方案，一邊等顧嘉述拿着U盤上來。

她又耗了點時間給顧嘉述簡單地講了下後期處理，把顧嘉述修好的照片裡自認為細節處理不當和不到位的地方一個個指出來友好交流溝通了一番，畢竟人的審美并不是統一标準，她能做的也隻是在基礎上去幫顧嘉述把握一個好的方向。

“以後可以多和顔老師去走一走，他也正好擅長的是人像方面的。”

“好的，謝謝姐姐。”

顧嘉述乖乖地點了點頭，看着許恣像是準備收攤下班，不知怎麼的脫口而出：“這麼遲了，姐姐餓嗎，不然我請姐姐吃個夜宵吧。”

許恣站起來，把處理完的文件都摞到一邊去，關了電腦：“不用了，你早點回家吧，我也是真沒見過哪個年輕人這麼愛加班。”

“姐姐不也是年輕人嗎？”

許恣想了下，總覺得說出這話的自己大概是最近加班加出了股滄桑感：“你說得對。從明天起，抵制加班，人人有責。”

顧嘉述舉起手也小小地附和了一把，又不死心地問：“所以加班二人組的許老師真的不一起去吃個夜宵嗎？上次元意姐說，八一街那裡有家撈汁小海鮮特别好吃。”

“真的？”許恣提上包，關了燈走在前面下樓，“那下次聚餐，帶你們去那吃，不過今天就算了——家裡還有人等我。”

許恣摁了下車鑰匙開鎖，回頭和顧嘉述揮了揮手，開玩笑道：“你也快些回去，别讓家裡人等着急，罵我是壓榨員工的黑心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