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斷聲在偌大的客廳回響,許恣挺直的背脊瞬間松了下去,慢吞吞地又把毛巾拆了,一縷一縷地搓着頭發。
許恣的小毛病很多,比如鑰匙進家門後就随處放;洗完頭不吹,擦得半幹就直接躺。
高峥目睹這些時就不像她的男朋友了,而是像監護人。鑰匙這種小事他還能默默地幫她歸納好,但吹頭發這件事還得把許恣從床上拽起來拉走。
而許恣每次仰躺在高峥大腿上享受着吹頭服務時總是在叫嚣着洗頭好麻煩,夏天熱的要命雲雲。高峥一手拿着電風吹一手撥弄許恣耳後的長發,她的頭發養得很好,手感就如亮澤的綢緞光滑。
雖然對許恣的烏發愛不釋手,但高峥還是開口提議道:“不然剪短?”
許恣瞬間警惕地摸向腦後,看着他義正言辭:“不行。”
高峥見許恣的動作一時就像被摸了屁股的老虎,微微勾了唇角:“為什麼?”
“因為很醜。”
許恣上高中後就沒剪過短發,每次頭發長了就隻但理發店裡修一修發尾,哪怕三伏天都沒想過全剪了。
“誰說的?”高峥的手指順着許恣飽滿的前額扣在發絲裡,漫不經心地問。
許恣揪着高峥的袖口爬了起來,和他相對而坐,但還不忘記得微微垂頭好讓高峥為她“服務”。
“初中的時候剪過一次,其實我也覺得沒有很醜。”許恣說到這裡撐着下巴,語氣中摻了點沾沾自喜,但很快又一掃而空,“……但是被人笑了三個月朵拉。”
至此之後許恣發誓短發絕不會再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什麼?”不知道是吹風機聲音太大,還是許恣說話太小聲,高峥沒聽清楚,捋發的手順勢拐到了臉頰處捧着,一邊用大拇指将許恣埋得越發低的臉擡了起來,一邊将嗡嗡作響的電風吹拿遠了些,“我沒聽見。”
平時高峥喜怒不形于色,許恣很難在第一時間察覺出來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她吹了下飄到眼前的頭發絲,下一秒對着他大喊:“我說朵拉!别人笑我是朵拉!朵——拉——”
許是場景太過滑稽,高峥難得撇過去了臉,手卻像給小貓順毛一樣安慰了許恣兩下,接着再轉回頭,無言地将她的頭發徹底吹幹。
等到卧室重歸于靜,高峥撫平許恣的翹毛,裝作若無其事地在許恣額頭上親了一下。
他的吻大多數都是這樣蜻蜓點水的,許恣都快要以為高峥無欲無求,非要撲過去和他纏在一起。最後兩人一同後倒在柔軟的床鋪上,沁入鼻尖的氣息是他們共同去超市挑選的山茶花洗衣液。
高峥半攬着許恣的腰,許恣就枕在他的臂膀上,用着無辜的眼神問:“你現在想象一下,會覺得很醜嗎?”
平心而論,确實是長發更加适合許恣,高峥曾見過聯誼舞會上卷着波浪長發的紅裙許恣風情萬種。她是明豔型的長相,精緻的鵝蛋臉上最突出的是她那一雙微揚的狐狸眼,笑起來的時候又不免讓人産生乖巧的錯覺。
正如現在,高峥讀懂了藏在波瀾不驚的許恣眼底下的狡黠和威脅。
“不會。”
許恣撇了撇嘴,又看了高峥兩秒,好似在等什麼,但高峥隻是靜靜地回望着她。
許恣看起來有些失望,低頭埋進高峥的懷裡沒有說話。
高峥不太明白許恣怎麼了,即使許恣沒有這樣不懷好意地看着他,他也會答“不會”。
不是溫情之下自然而然産生的甜言蜜語,而是他本能地愛許恣的任何千百張面。
在他眼裡,許恣無論如何都是獨一無二的那個。
隻不過在後面本還有一句“你怎麼樣都漂亮”被他臨時截住了。
他記得許恣和他說過以前部分追求過她的那些對象,不是口蜜腹劍就是大男子主義。情話隻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太容易也太輕浮,許恣不喜歡。
許恣是個更加看重行動和實際的小女孩。
所以那天高峥沒有再說話,而是将許恣擁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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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許恣掐着點上班打卡,盡管作為峥嵘攝影工作室的大老闆,她裝模作樣很沒有必要,但一來到辦公室看到大家已經敬業地上工了,她就一陣心虛。
這種心虛外化于行,冉元意端着咖啡趁着去茶水間拿零食的空檔當即抓住了某位差點遲到的老闆:“幹嘛不在家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