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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叁捌:誰家玉笛暗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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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夕在破曉前睜了眼,是因為心慌。

一如既往酸軟無力的四肢,撐起沉重的腰、背,甚至是頭。

身邊人大約一直沒睡,似乎就等着她醒來這一刻。錦衾薄軟,如水波般起伏下有手探過來,伸進去,骨節分明,撚弦般磨得她輾轉吟哦。

耳鬓厮磨間是低沉喑啞的笑聲:“天還早,我也還……”

顔夕張口是要說些什麼的,可頭仰起來的時候隻能發出一些破碎的音節,像把頭探出泥沼的魚,伴着濕黏的水聲,要向空無的岸邊求救,卻被激湧過來的泥浪沉重地重新裹回混沌之中。

歡愉是五彩斑斓的,像小時候姆媽給她的一串琉璃片兒。一片片放在眼前,世界即被關在紅、藍、綠、紫、黃帶了彩芒的光暈裡,疊在一起變成明晃晃的金白色,激得她頭暈目眩、四肢僵麻,顫栗着忍住即将溢出口的尖叫。

指節蛇一樣從頸邊爬上來,捏開緊閉的牙關,分開被咬破的紅唇,探進口中攀咬上她的舌頭,莺啭再沒了阻礙,傾瀉而出,直到她忽然卸了力,聲音戛然而止。

“還早……”

像風一樣輕的低語,吹在耳邊又激得幾乎化水的人有了掙紮的動作。

蛇、藤、虎、狼,循環往複,永無餍足。

早已超越她能承受的歡愉,浪潮一般不斷侵蝕着意識的岩岸,在最後一塊巨岩分崩離析前,她終于啞着嗓子道:“你該……去送行了。”

是淬火般的驟然冷卻。

像是覺得荒誕可笑,甚至是努力過卻未能得償所願的憤怒,身後支撐着柔軟軀體的力驟然撤走。

她柔弱無骨地倒了下去。

也許是不忍,又也許是不甘,去而複返的一雙手将薄衾覆在她光裸的背上,帶着一句歎息似的疑問:“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信的話,夫妻要如何相扶共度?”

夫妻?

恍惚中她開口笑了:“公子與我甚至不算夫妻。”

隔着衾被能感覺到長指攥成拳,而後覆在背上的暖意離開了,再沒有回來。

羽睫沉重地合上之前,顔夕覺得頰邊有什麼劃過,從她的眼角。

也許是額前的汗珠,又也許是窗外不停的雨。

顔夕緩了好一會兒披衣起身,走到窗前。

他撐着一把描了竹枝的傘,青藍的墨勾勒過剛易折的扶疏模樣,他的背影也像一竿青竹,從來不懂彎腰弓背,就那樣直直地走進風雨飄搖之中。

似是覺察到她的目光,又仿佛隻是一種習慣,趙息回頭看過來,見她木着臉站在那兒,先是詫異地張口似要喚她,卻又立刻止住,自嘲地笑着消失在晨曦的雨霧中。

顔夕發了好一會兒怔,才又去拿出那盒丸藥,拈起一枚用冷茶送下。

好苦。

可是她卻在笑,似乎甘之如饴。

是夢。

念塵下意識地告訴自己。

七夕後時常魇着他的噩夢,又一次回來了。

銅鏡裡模糊地倒映着一個青面獠牙的夜叉,黝黑枯瘦的爪上有鮮血淋漓地淌下胳膊,也有尚且溫熱的屍塊被送進口中,食不知味地嚼得稀爛,吐到地上化成一灘血沫。

他透過夜叉的眼環顧四周,是迷離而鮮紅的世界,七零八碎地躺着一些猶能辨出身份的人,角落裡瑟瑟發抖的是背對着他蹲下的少女,月白的衫裙,披散的長發,低聲而無助的啜泣。

因為知道是誰,念塵企圖反抗這具身體對那甜蜜馨香的嗜求,可他能做到的隻是閉上眼不去看那雙黑爪飛快地迫近少女,毫不留情地捏斷了她的喉嚨。

是夢。

快點醒來。

在徒勞而虛弱的尖叫、骨骼崩斷的脆響和鮮血噴濺的淋漓聲中,念塵絕望地要去抓理應在腰間的玉佩,心中咆哮着試圖喊醒自己。

“已經跪經七日了,殿下還是睡不安穩?”

是誰?

這具嗜血的身體像枷鎖一樣囚得念塵動彈不得,閉上的雙眼也再不能睜開,想要開口呼救,卻似乎隻能從喉嚨裡發出咯血的模糊聲響,很快又喘不上氣來。

來人歎息了一聲,随即有冰涼的手指在他的人中狠狠一掐,力道大得幾乎要按碎他的牙。

念塵一個激靈睜開眼,幾乎是從床上彈坐起來,冷汗淋漓地綴在額前頸間,伴着急促的喘息一顆顆落下來。

拂開遮蔽視線的濕發,能看見本如佛像一般端坐在搖曳微弱的燭光裡,一雙眼悲憫地看着他。

“多謝。”念塵回過神,把手肘搭在曲起的膝蓋,側頭去看窗外,灰白的天,雨聲淅瀝。

她也許走了,也許還沒有,但他……

“殿下若想去,或許還來得及。”本如端着燈站起來,慢慢往外走。

念塵蓦地披衣下床,又愣了一會兒:“那樣不算破戒?”

“殿下以為自己心中執念之深,跪經七日便可輕松放下?”本如似乎在笑,聲音飄在室内又輕又空,“越強求守戒,越易生心魔,不若徐徐圖之。”

念塵下意識将手中的玉佩握得更緊。

早已不是煙柳時節,堤岸上的柳樹光秃秃地扭着柔枝,間錯地綴着一兩片尚未飄落的倔強黃葉。

江面有白色的煙霧蕩漾,雨點落在水面上激出一個個由小變大的圓環,互相幹涉着彼此的行進,在遠處變成一片雜亂的波動。

這波動漸漸變緩變輕,最終随着雨停平靜下去。

沒有人來送行。

霖若知道是為隐秘行蹤,可看着除了行色匆匆的纜夫船工外再無旁人的堤岸,還是生出些感傷之情。

彥靖已經離開,月樨不便出門,南昕王和彥昶會來送午後那艘船離港——其實也不會有旁人再來相送。

她或許有期待過什麼人,可那個名字、那張臉浮現在腦海的時候,她又覺可笑地搖了搖頭。

并非富貴人家出遊時搭乘的畫舫,是運糧去新津的貨船,比碼頭高出幾丈,纖繩比霖若的手腕還粗上一圈,可纜夫們挽在手裡卻瞧着纖細。船工們肩挑背扛地往艙内運送貨物,路過霖若和眉心的時候笑着點點頭,兩人也颔首示意。有個抱着尚在安眠的孩子的女人和她們一同站在角落裡,數次打量着霖若欲言又止。

霖若背過身去摘下帷帽,對她微微一笑。

女人愣了一下,馬上開口道:“小姐,快把帷帽戴回去罷。這下人多,别叫人瞧見了。”

霖若便曉得她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垂眸悶笑了一下,擡手照做。

女人懷中的孩子嗚咽了兩聲要醒了,她趕忙晃蕩兩下哄得他重新睡着,又湊到霖若身邊悄聲道:“我是殿下派來的,但隻護着您到新津,屆時船上還會有其他人護您周全。”

霖若聞言一愣,皺眉問道:“什麼殿下?”

女人似是沒想到她會問,支支吾吾沒了下文。

霖若輕聲笑起來,擡腿要走。

那孩子咯吱咯吱地磨着牙,聽得她駐足,擡手掀起輕紗一角,仔細端詳女人懷中的孩子:綴了補丁的袖口露出枯瘦青黃一雙小手,面上也有數塊白斑,看着很是可憐。

霖若歎了口氣道:“孩子隻是小小蟲病,王妃卻要你冒這樣的風險才肯替你尋大夫醫治,你又何必替她賣命?我已對你起了疑心,自然不會輕易叫你得手,這船上有來保護我的人,也有王妃派來了結你的人,你和孩子上了這條船便再不能活着回去了。”

女人大驚失色,抱緊了孩子便要跪下去求情,可眉心先一步上前扶住她,低聲道:“嬸子若這樣,旁人一眼便瞧出您變節了。”

眉心的動作很快,那三兩步騰挪間似是有些功夫,霖若感到詫異,想細細看她的步法,可她卻又踩着碎步挪開了,隻是閨閣女兒輕移蓮步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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