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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貳柒:消怅清愁香橼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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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閣主,一個是頭領,兩人一起開他玩笑,影衛沒法反駁,于是捂着耳朵哼哼唧唧了一會兒,心裡想着一定要去找副最貴的,鑲上鴿子蛋那麼大的南珠,這才解氣。

他倒沒想過鴿子蛋大的南珠多重,會不會把他的耳垂直墜到肩上去。

晚上念塵和顔夕在門外見了,把近日所知告訴她,最後為荻姑的事又給她道了謝。

顔夕見他坦誠,也把自己這兩日裡揣摩的告訴了他:“殿下既覺得從丹雲砂入手未必是良策,不妨再找人查弩箭。那弩箭上的不是尋常毒物,隻是射中殿下的那一支上的毒已所剩無幾,難以通過錦衣衛之手查出實證來控告夏侯氏,也是可惜。不過制箭的隕鐵難得,也許殿下該去欽天監查看往年所錄墜星隕鐵,若我猜得沒錯,這隕鐵應當落在安惠王封地。”

“隕鐵墜地,地方志定然上報至欽天監存檔,隻是這隕鐵既已作私用,欽天監所錄未必準确。我的涔鏡便是拿天興十五年的定光隕鐵打的,原是一千二百斤的墜星,地方卻上報為八百斤,餘下四百斤流入黑市,那些官員賺得盆滿缽滿。”念塵說着又面露愁色道,“不過先前為我所用的欽天監主簿病死了,最近那裡探不到消息,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查墜星之事,不然打草驚蛇。”

“殿下何必拐着彎說話?”顔夕望着他輕笑了一下,“誠如殿下所知,欽天監有個年輕的靈台郎心儀鴻煙樓新推的清月姑娘,讓他去把當朝墜星錄偷出來便是了。墜星難得一見,數百年來所錄大約也就寥寥十數條,看一眼放回去,誰也不知道。”

“如此,又要多謝夫人以美人計相助。”念塵行禮。

“殿下莫要混為一談。對安惠王的美人計,是要用那些可憐女子的肉身為殿下鋪路,我心中并不贊同。但這個靈台郎亦是清月喜歡的,倒也算成全姑娘家一樁心事罷。”顔夕說着垂眸笑道,“畢竟‘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他二人兩下有意,正好順水推舟幫殿下一個忙。”

她說話的時候面上笑意溫柔,燈火明滅處眼波潋豔流轉。與顔夕見這幾面,她不是怒目而視,便是鄙夷嘲弄,念塵第一次見她這樣,心中莫名又生出些愧疚之情。

“待這件事之後,我會去文侯府上拜訪趙言兮,願他出仕相助。”

他很真誠地看着她。

顔夕的笑容消失了。

但是她沒有露出一絲氣憤的神色,平靜地望着他道:“多謝。”

念塵蹙眉,垂眼想了想,又擡起來看她:“他若要入仕,或許會被安排娶一位世代簪纓的女子為正妻,你的身份……”

顔夕朝他笑了一下,轉身回屋了。

念塵其實想說,若她想恢複身份,他是很樂意幫忙的。當年的證人若是找不到了,他可以安排人去指證南王妃,反正這也是扳倒夏侯氏的一步,何樂不為?

但顔夕的那個笑包含了千言萬語,讓他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出手相幫是對她的一種侮辱。

他踢開了一塊小石頭,歎了口氣。

念塵離開前鬼使神差地又去翻霖若的牆,遠遠瞧見她坐在廊下,心中一動。

她難道在等他?

念塵的腳步都變得輕快了,一邊想着該怎麼解釋頭兩天沒來的事——畢竟她今天要是在等他,之前兩天肯定也等了,而他沒來,心裡一定是怨的。

昨夜是因為文甫在,前天囑咐完影衛已經後半夜,太晚了——心中翻騰着這幾句話,人已經走到跟前,他這才發現霖若裹了件石青底繡白梅的鬥篷倚着柱子斜斜地睡着,帽沿拿雪狐尾包了一圈,絨絨地蹭在臉側。她手裡原是拿了個手爐的,隻是睡着之後手脫了力,拿不住便滾到了院子裡。

已經到晚上會降露水的時節,在外邊坐一晚上非生病不可。

念塵便有些生氣,伸手在她帽沿一摸,果然指尖潮潮的,便拿這沾濕的指頭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覺得冰冷異常,忙解下披風又給她裹了一圈,打橫抱起。

“嗯?”霖若沒醒過來,迷迷糊糊地把臉貼近他。

霖若被裹得裡三層外三層,抱起來軟綿綿的,連帶着念塵的心都變得又軟又綿。他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出聲,拿肩膀頂開珠簾後直接把她帶到床邊,輕輕放到褥子上。

夜燈悠悠地晃了兩下,霖若倒半睜了眼,眯瞪着看了他兩眼,自己笑了起來,喃喃道:“……又做夢了。”

念塵怔然。

胸口有極其陌生的感覺,比胡禦醫手裡的銀針紮得更重,若要再細想,也許更像貓兒拿爪子輕輕抓了兩把,雖然刺撓撓卻不疼,還要叫人抿着嘴笑。和霖若接觸這幾次,或許有過類似的觸動,可總是細微難察覺,唯這一次,他真真切切發現了,陌生得讓他莫名後怕。

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許是為求證、為探尋,念塵伸過手去在霖若睡眼惺忪的臉上輕輕捏了一下,觸感自是熟悉的柔潤細膩,看着那雙幼鹿似的眼睛慢慢睜大、漸漸溢出些驚惶的神色,他不由又笑起來,柔聲道:“對了,不是夢。”

霖若大窘,掙着要坐起來,卻礙于身上層層疊疊的鬥篷和披風,急得臉都紅了三分還是沒能起身。

念塵心中又是一軟,一邊扶着她起來,一邊道:“你的鬥篷都叫露水沾濕了,一并脫下來,别着涼了。”

霖若便手忙腳亂地去解開系得松散的縧子,把風帽和鬥篷都脫下來,可身上的衣裙也又潮又冷。念塵的手也觸到了冷得有些硬括的袖子,但她可不敢等他再說什麼,掀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個粽子,隻露出那張紅撲撲的臉來。

床上還捂着湯婆子,所以被窩裡暖暖的,霖若凍得冰涼的四肢很快就熱乎起來,微微地發癢。

念塵把那個尚溫的手爐遞過來,臉上還是笑着:“早知你這樣苦等我,頭兩日再有要緊事也要來見你。”

霖若也不去接,着急辯道:“臣女隻是在廊下賞月,一不小心睡着了。”

念塵驚訝地擡起眉毛,故意誇張地扭頭去看窗戶,過望六日,這個時候月亮還沒升起來,于是抿唇笑道:“果然月色極好。”

霖若自然也知道自己睜眼說瞎話,垂頭道:“總之不是在等殿下。”

這話也不算假。

這兩天入了夜她總怕念塵又來,于是每天都留了通着院子的南門,自己出去拉着顔夕說話到戌時末,才挪着步子回房間來。一連兩天都沒發現有人來過的痕迹,這才發覺他那時說“當我沒問過”是他不來的意思,還頗有些惆怅。今天顔夕許是累了,自己沒來,隻打發松月來陪她說話,可松月一向不苟言笑,霖若說三句她才木木地回幾個字,剛聊了一會兒,連坐一旁的眉心都呵欠連連起來,于是作罷。

松月有些不好意思,說要用薔兒今日拿回來的香橼雕個镂花小燈給霖若點着玩,眉心一聽倒精神了不少,嚷着要跟松月一起做。兩個心靈手巧的姑娘湊在一塊兒,很快就用掏空的香橼皮雕出小小一個镂了三隻兔兒的燈罩,又把短短的一截蠟燭放在中間點了,再熄掉房中的燈燭。镂花小燈的燭光透出來,在桌上投出三隻橘黃的兔兒,因為燈火明滅,一打眼看上去竟在翹尾蹬腿,栩栩如生。頂上的香橼皮遇熱被烤出芬芳又酸甜的香氣,把在隔壁添燈的薔兒也勾了過來,看到這燈啧啧稱奇,誇得松月罕見地紅了臉。四個女孩子圍在一起盯着那香橼小燈又笑又鬧,等蠟燭燒光了才準備散去。

霖若問薔兒又要了幾截蠟燭,把一截放在燈中點亮了,道:“我今夜要把這小燈燒得沒香了才去睡。”

見松月點着頭又紅了臉,薔兒便笑:“那公主房裡可全是這香味,晚上做夢都要吃香橼了。”

“不行,空口吃可太酸了,公主喜歡吃甜的。”眉心也笑,見霖若樂滋滋地捧着那小燈要回房,提醒道,“公主燒完這支屋裡也夠香了,剩下幾支蠟燭拿去廊下點罷,若悶在屋子裡燒隻怕捂着炭氣了。”

霖若便點頭應了一聲。眉心哄着她放好燈去沐浴更衣,又拉她去把頭發絞幹,又在爐邊烘了半晌,把臉烘得粉嘟嘟才放她回房。霖若烤了火覺得燥熱得緊,又發現房中明顯有了香味,便穿戴好鬥篷風帽,又揣了個手爐往廊下去燒小燈。

這一日夜空晴朗,星垂如雨,霖若聞着絲絲幽幽的香味,不知不覺便倚在那兒睡着了——再醒來便是眼下的場景。

“……小女兒家的事說出來怪難為情的,我便脫口說自己在賞月。”霖若說完把被子裹得更緊,隻露出兩個眼睛來看念塵。

念塵笑着拿手爐去貼她的臉,見她扭着頭避了兩下就不做掙紮,乖乖把臉貼上去,心中更軟綿綿黏糊糊似新煉的饴糖,坐上床沿伸手去抱她,低聲道:“真是孩子氣。”

霖若倒不抵抗了,覺得念塵身上也涼涼的,便把被子展開往他身上也裹了裹。

“宮裡封了這麼些日子,你可悶壞了吧?”念塵擡手撫摸着她頸後的柔發,“我隻想着讓薔兒去膳房多拿些你喜歡的糕點,卻沒想到尋些逗趣解悶的玩意兒來給你,倒讓你得了個小燈都樂成這樣。”

霖若仰頭抗議道:“那香橼燈可漂亮了,我從來沒見過松月這般手巧的。”

“知道了。”念塵低下頭來笑着應道,“方才光顧着把你帶進來,沒仔細瞧,等下替你拿進來,點一晚上。”

念塵笑着的時候鳳眸彎成了月牙,看得霖若又紅起臉來,嘴上隻道:“點一晚上就不必了,一截蠟燭才燒不了一刻鐘呢。”

“這有何難?我替你換便是。”

這話細想便覺得輕浮,霖若坐直了從他懷裡挪開,悻悻道:“殿下說笑了。”

宮中送來的澡豆加了不少香料,被霖若頭頂的溫熱暖暖地烘出來,混着風帽染在她發間的辛夷六合香和香橼燈的甜味,聞得念塵神思缥缈,瞧她垂眸去看自己的手,薔薇一樣鮮亮的唇瓣因為生氣而微微抿了起來,嬌憨可愛,忽地又懷念起中秋夜偏殿裡一親芳澤的柔潤綿軟。

可他若又貿然湊過去偷香,她一定會氣得把他趕出去。

她對他是何心意呢?

她現在已經不抗拒他的親近,對他說起日常的趣事,似乎還夢見他幾次——剛來的時候她半睡半醒中不是還笑着說自己又做夢了?光是這一句便如春柳柔枝纏在心上,半分也不想掙開。

而他……

念塵忽地悟到了顔夕那笑裡的幾分通透與諷刺,心中慢慢涼了下去。

霖若聽半晌不說話,便悄悄擡眼觑他,見他神色怅惘,歪頭悄聲道:“殿下惱了?”

念塵回過神來,笑着搖了搖頭,扶她躺下去,給她掖好被子道:“我去替你把小燈拿回來。”

霖若不明所以,見他神色如常就也沒有多問。

念塵回來時帶了些院子裡的寒意,手上托着小燈坐在床邊,把蠟燭點上,再把先前點着的夜燈吹熄。小燈晃悠悠地投出了三隻橘色的貓兒,他看了便笑:“果然精緻得很,你喜歡這樣的東西,我明日讓閣中人尋了來給你。”

霖若卻搖頭道:“殿下不要為這小事分了心。”

念塵便伸手在她臉上輕輕一彈:“人道‘香橼佛手解百憂’,若能解你心中煩憂,便不是小事。”

“臣女可沒有百憂要解。”霖若把被子拉到嘴邊,卻還是出聲關切道,“明日是皇後娘娘頭七,可會有人為難殿下?”

“這個自然。對方雖謀劃良久,我卻亦有所防備,屆時見招拆招,你不必擔心。”念塵又去輕輕摩挲她露在外邊的頭發,一下一下像在哄孩子睡覺,“這件事過去後,宮禁會很快解除,你便不必拘在這小小一院之中,回去和家人團聚罷。”

霖若其實想說這些日子她亦有家人陪伴,可終究想着顔夕不願别人知道自己的事,還是沒說,隻點頭。忽地又想起什麼來,從枕下拿出一個小小的玉瓶遞給他道:“這是維心閣的歸參丹,殿下行于莽中應當聽說過,傷重時吞下二三丸可應急保心。”

念塵想起中秋夜她便給皇後服過,伸出空着的手去接:“你擔心我?”

霖若不答,把被子拉得更高,連眼睛都快擋住了。

念塵便含笑看着她,沒有再說話。這樣對視卻不說些什麼,霖若忽地又覺得羞怯,便閉上眼睛。頭頂上依舊有指節輕柔地撫摸,她慢慢地竟真的有了困意,打了個呵欠,不自覺地扯下被子露出了臉。

恍惚間似乎身邊人又離去了,霖若掙紮着撐起精神,卻也隻是含混不清地道:“殿下保重。”

她的聲音分明細如蚊蚋,可落在将行之人耳中卻如驚雷,震得念塵身子一顫。

良久他歎息着回過身來,俯身在她的唇上落了個吻,輕若無物,似雛鳥新褪的初絨、秋風微揚的蘆花、無風慢落的初雪。

“好夢。”

唇上微動的默語,已經熟睡的她應該是聽不見的,卻彎了嘴角。

香橼燈火光熹微地照亮了他眼中似有若無的潮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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