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長生蠱 > 第24章 貳叁:濃朱郁馥衍绛唇

第24章 貳叁:濃朱郁馥衍绛唇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長生訣:長生蠱

貳叁:濃朱郁馥衍绛唇

仿佛又回到那個雪夜,寒風凜冽地把雪片刮到臉上,像刀子一樣疼。

是泺城郊外的半山腰,雪花鋪滿了地,殷紅又染透了雪,連那騰騰而起的熱氣都像是紅的。

“劉文甫!我一早便該知你假意投靠,入我門下是為報仇!”

文甫身披鶴氅,雙手捧着裝了小銅爐的織錦袋,跟着持劍的影衛緩緩走出院門。積雪松軟,踏上去軟綿綿地發出輕響,分明四周厮殺聲不斷,他卻能聽得真切。身後亘雲的腳步也很輕,但和他步調一緻。他仰頭見滿月從層層疊疊的烏雲後透出混沌的亮斑,化作雪花拍進他的眼裡,融化成溫熱的淚。

“金陵盧演、錦城許原、廬陵楚鳳歌……”站在營火前的幾人露出驚訝之色,那位白衣血迹斑斑的壯漢動了動虎髯,把矛狠狠杵在地上威懾他,他卻不為所動,目光憐憫地看向那個不住搓着手上血污的姑娘,輕聲道,“還有青州的柳四小姐。”

那姑娘身形一顫,往領頭那位同樣血染銀甲的青年身後躲去,發出可憐的嗚咽聲,引得朱衣青年上前溫言寬慰。

“虎門,是在下的投名狀。”文甫望着那位銀甲青年,把手爐交給身後的亘雲,拱手行禮道,“在下嶽陽劉文甫,草芥微命、無用書生,但甘為殿下驅馳,以興大業。”

“先生何必自謙?懷此良才如美玉,卻屈居此地,實在可歎。”青年長身玉立,聲音清朗,“隻是先生背棄先主,如此冷情反複之人,終有一日也将對我不利。”

言訖從腰間拔出長劍,寒光四溢,劃過他的頸。

文甫驚醒,發覺自己冷汗涔涔,暖爐中火苗熹微,噼裡啪啦地發出微響。擡眼又見窗外月影高懸,忙忍着胸口劇痛坐起身來,往門外喚道:“亘雲?”

亘雲很快掀開簾子走進來,手中端着藥盞,道:“少爺醒了?”

“什麼時辰了?”

“未到戌時三刻,少爺隻睡了一刻鐘。”亘雲見他神色張皇,把藥遞給他寬慰道,“少爺本就安排柳四小姐帶人接應善後,既已傳話讓他們提前行動,應當不會有事。”

文甫飲下藥湯,咳了一會兒,喘着氣苦笑道:“‘應當’二字,該換成‘絕對’。”

“閣主這些年很信任少爺,您還在擔心什麼?”亘雲接過空盞,往暖爐裡添了些碳,把窗戶開了一個小縫,看着那火苗紅藍交錯地又升了起來,歎了口氣道,“少爺憂思勞心,這病要怎麼好?”

文甫從窗縫中瞥見廊下月光青白如雪,喃喃低語:“無物方無塵,有物自蒙塵。”

亘雲的手停頓了一下,把手中的火鉗放回暖爐邊的架子上,又道:“隻是少爺這些年這麼點燈熬油,我擔心……”

文甫雙目含笑,望着他道:“放心,我決不會讓自己死不瞑目。”

念塵從腳下人的身上拔起劍來,喘着粗氣半跪在地,不耐煩道:“怎的沒完沒了?夏侯氏究竟出了多少死士?”

身邊朱雀也幾盡力竭,側耳聽聲辨位,手中兩把劍迅疾如閃電,一柄擋住揮砍到頭上的長刀,一柄削開來人的腹膛,溫熱的鮮血噴濺了他一臉。

圓月慘白地從殿門外投進光來,照着殿中屍橫遍地、血肉橫飛,格外滲人。

來人的目的早已不是單純地刺殺他,而是為屠戮——對象卻又似乎隻是守殿的侍衛和侍宴的宮人,王公貴族自發把女賓命婦圍在角落保護起來,而來人隻是匆匆略過他們,并不出手。即便聽聞動靜匆匆趕回來的南昕王拔劍要戰,他們也是幾人将他合圍起來,隻防守不出劍,惹得南昕王怒喝連連。

朱雀伸出戴着手衣的兩指探入死者口中,沉聲道:“這個也沒有舌頭。”

念塵冷笑着點了點頭:“金陵慕容氏率府兵鎮亂被枭首,梁京夏侯氏倒能養死士,殺進宮裡如入無人之境,當真厲害。”

這些死士夜能視物如白晝,總能在人影攢動中找到他,又似失了心志般橫沖直撞,即便自己已被長劍穿身,也要撐着最後一口氣把臂刃往對方心口上捅。宮中侍衛再如何訓練有素、閣中影衛再如何功夫了得,也招架不住這些死士飛蛾撲火地合攻圍擊。數度合圍之下,影衛全軍覆沒,殿中侍衛盡數倒下,念塵和朱雀身上也都負了傷。好在巡防隊已經趕了過來,念塵拖着朱雀退往主座,發覺獻帝那群人早已消失不見,苦笑之餘心卻終究安定了幾分。

九五之尊,自然不必涉險。

獻帝的确早在燈滅之時就被侍衛架着往後殿密室避險去了,但他走前一直在高聲喚念塵,隻可惜殿中嘈雜如潮水,淹沒了他急切的呼喚。

“小心!”

念塵分心之時,身後有鐵器重擊的尖銳鳴響,忙提劍回身,見死士被朱雀雙劍擋住,當機立斷揮劍斬在他肩上,登時血雨噴灑,又濺了朱雀一臉。

“……今日若身死于此,死得可真不漂亮。”朱雀玩笑着把屍體重重揮開,累得躺在地上喘道,“敵我人數懸殊,閣主不該繼續留在此處。我見這些死士不敢動王公貴賓,不若閣主往那邊撤。”

“這些人失心瘋一般行為蹊跷,動起手來不管不顧,他們既要殺我,我若混入賓客之中,難保他們不傷及無辜。”念塵輕輕踢了他一腳,“何況你我生死之交,我既因鸢鳴警告而來,便是要同你一道離開。”

殿中似有畫眉鳴啼,清亮宛轉,朱雀眉梢微動,持劍撐着身子半跪起來:“難道如卿來了?”

月光中他與念塵對視一眼,大約猜到是文甫留的後手,連忙吹響骨哨,兩聲枭鳴後很快便有人靠近:“閣主可安好?”

念塵終于舒了口氣,輕聲道:“我二人無大礙,你們來了多少人?”

“四人八隊,入宮倉促不便,故而仲裁讓我們不必強求為赤朱清場,隻務必帶走閣主和朱雀頭領。”

這名影衛答完便發出信号,不多時玄舞就出現在他們身邊,急促道:“潛入時發現殿後有數人着夜行衣攀于懸梯上,恐也是夏侯死士,我們得趕緊離開。”

念塵聞言驚道:“何處懸梯?可是右偏殿南窗外懸梯?”

玄舞搖頭:“是後殿東側,但難保閣主所說懸梯沒有人……閣主?”

念塵不等她說完便提劍離開,朱雀忙起身要去攔,卻被不知從哪裡飛出來的弩箭擊中左肋。這弩箭輕巧,力道卻大,把他釘得往右側傾倒,玄舞趕緊抱住他,對身後影衛道:“讓守在殿外的三四隊去右偏殿南窗懸梯,若真有死士,一定保住閣主。”

畫眉再次鳴叫,朱雀摸到那支弩箭,心中涼了半截。

這制式和手感,和念塵交給他的那支一模一樣。

玄舞攙着朱雀在影衛掩護下,從西窗翻了出去,随即對等着接應的影衛道:“朱雀中了弩箭,六隊同我一起帶他去處理,閣主由三四隊掩護,一二隊繼續抹除赤朱痕迹,其餘三隊見機行事,若能完成仲裁囑托便盡力,莫要強求——走。”

為避人耳目,一行人彎彎繞繞地走了不少小路才繞出皇城西門,一名影衛把朱雀抱上馬車,從車窗探出頭來對玄舞道:“朱雀頭領情況不妙。”

玄舞本打算騎馬與車同行,聽他這麼說便把手中劍抛給趕車的影衛,對車中影衛道:“你騎我的馬,執我腰牌去千馔樓找楊掌櫃說明原委,我們今夜去那。”又讓一人去和文甫回話,一人回閣中和青白二人報備,這才提裙上了車,果然看見朱雀面色青白,冷汗如雨。他們同行多次,彼此浴血而歸的樣子見得多了,她卻從不見他這般虛弱,于是拿袖子在他那血污斑駁的臉上擦了兩下,擔心道:“鳳歌,你可還好?”

朱雀望着她笑,點頭:“有些冷。”

玄舞便把身上披風解下來遞給他:“别是我把病氣過給你了?”

“你這都好了幾日了,不妨事。”朱雀想接,隻是五髒六腑如刀絞般疼痛,實在沒有力氣擡手,嘴上隻調侃道,“要過也是閣主的病氣,不吃藥還跑去吃冰碗,他這一天天作的要能好,那仲裁多年咳疾都痊愈了。”

朱雀每次受傷後總是話特别多,玄舞早已習慣,兀自把披風裹到他身上:“不多時便能到千馔樓,你少說兩句,省點力氣等下拔箭的時候叫。”

朱雀聞到那披風上一股玉簪花的清香,歪頭看着她道:“你先前不是一直用太真露的,什麼時候換的玉容膏?”

“你也知道這個?二哥這次回來給我帶的。”玄舞認真回憶起青龍的原話,“說是拿真花做的,杭州那邊的姑娘都用這個,讓我試試。”

“是好聞。”朱雀點頭道,“像你上巳節搽的口脂,那東西挺潤的,秋日幹燥,你也記得用。”

“那我明日便用起來。”玄舞說着覺出不對,“我的口脂,你怎麼知道潤不潤,又怎麼知道聞起來什麼味兒?”

朱雀似笑非笑地問她:“上巳祓禊宴飲後的事,你真不記得了?”

玄舞一愣:“我不會酒後混賬到逼你塗脂抹粉了罷?”

“可不是。”朱雀鳳眼乜斜,虛弱地嗤笑起來,“不過你說沒把脂粉帶身上,但嘴上有,所以捧着我的臉親來着。”

玄舞的臉“刷”地一下紅了,叉腰道:“不可能!”

“若不信我,你明日找仲裁回話時去問他。不過他是君子,念你臉皮薄未必會說實話。”

朱雀說完,終是忍不住疼痛,呲着嘴悶哼一聲,玄舞捂着滾燙的臉便瞪過去:“該。”

朱雀意識模糊地又沖她笑,一直捂着傷口的手擡到眼前,望着那已經發黑的血迹,輕輕歎了口氣。

玄舞自然也看見了,面色凝重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箭上有毒?”

有是有,不過他這些年總以身試毒早有了耐性,這弩箭上的毒他也有解藥,眼下隻是疼得厲害,遲些解毒也無妨。

不過朱雀實在沒力氣這麼回答她,無力地垂下了手。

失去意識前聽到玄舞伏在他身上大哭,胸前又被她捶了幾下,撓癢癢似的,隻覺得這會兒沒法睜開眼看她哭花的小臉,實在遺憾。

月亮已經爬上窗棱,隐沒在青白雕了竹梅的窗紙後,映出竹葉細碎、梅枝扶蘇的影。

南窗外果然有為防走水被困而設的木梯,先前她拿手指遠遠丈量了一下,若盡數放下,大約能觸到先前和月樨看到的小湖畔。此刻已到念塵所說月高于窗時,霖若卻不敢真的翻窗爬梯而去。

今夜事大,皇子遇刺,中宮薨逝。殿外還有不知何方賊人,也不知是在與侍衛巡防纏鬥,還是在另一方勢力厮殺。南王府衆人還在席間殿中不知吉兇,她若就此一走了之,豈非惹人猜疑?不過再一想,若事後衆人發現燈滅前還在皇後身邊的她竟身處偏殿,似乎更加不妥。

霖若抱膝坐在南窗下,隻覺後怕。

此處已是偏殿室内,卻還能隐隐聽見正殿中混亂。

不知這動亂可有波及到月樨和顔夕,可有傷到南昕王和彥昶?

還有念塵……若這些人是皇後那聲高呼召來的,他此番回去豈非危險?

霖若越想越不安,終是決定守在偏殿門口,待殿中動亂稍平再悄悄回到正殿,躲在角落裡以避嫌疑。

她起身,卻見明月透過窗棱投在地上的梅竹影中多了一個不屬于她的影子,登時覺得手腳冰涼,忙拔下發钗緊握在手中。

有男子輕笑從身後傳來,低如龍吟。霖若心一橫,把發钗抵在頸邊,回身與那男子對峙。

那男子身着夜行衣,隻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環眼,見她回身倒有些驚訝,看着她手上的钗子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聲道:“别怕。”

哪有賊人出聲安慰的?

霖若覺得莫名,手中钗子又往裡送了半寸,疼得她微微蹙眉,但還是出聲道:“不要進來!”

“好,好,你别傷着了。”那男子本是攀在窗邊,見她如此忙伸出一隻手來讓她别做傻事,又對身後幾個還挂在懸梯上的人小聲道,“殿裡就那個小姑娘,傻了吧唧的,繞道!”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