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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貳壹:久别相逢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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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拿象牙篦子沾了桂花油把她鬓角邊的散發往裡梳了梳:“我原是要進來的,可那位夫人說想讓您好好休息。”她說話的時候往銅鏡裡看了一眼,手裡的篦子頓了頓,又道,“那位夫人……和公主有幾分相像。”

霖若戴耳珰的手也停了。

“是啊,和你有五分相似。”

與趙息摔琴決絕的那夜,他是這麼說的。

過了這幾個月,她真以為自己不會再為那件事、那個人黯然神傷了,可真到想起的時候,才發現她騙得了其他人,卻騙不了自己。倒不是心裡還念着那個人,隻是這心中究竟是被捅了個窟窿,還未痊愈呢。

霖若自嘲地笑了一下,收拾好後和眉心一起往外廳走,邊問道:“可給那位夫人奉茶了?你的松竹茶很不錯,想來她也能喜歡。”

“已經奉了,是新烹的一壺。”眉心說着露出欣賞的神色,“那位夫人的确喜歡,還一口就嘗出來這是明前松蘿,可見也是愛茶之人。”

霖若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笑着掀起珠簾走到外廳,向背對她們站着端詳窗邊那盆水竹的纖麗身影道:“夫人可久等了?望夫人恕我怠慢之罪。”

那人回頭,一雙潋滟的清水眼與霖若如出一轍,含笑垂眸行禮道:“公主好睡,臣婦怎舍得打擾清夢。”

霖若記得七夕在夜市遠遠見過她一面,隻是燈火閃爍間匆匆一瞥,雖确實覺出幾分相似,卻遠沒有像這樣照面時讓她驚訝。若隻是眉目相似也罷,這線條柔和的鵝蛋臉和小巧豐潤的菱唇竟也如出一轍,兩人面對面站着,倒像是隔了鏡子互為照影。

顔夕擡起頭,見她正癡癡望着自己,也不覺冒犯,雙眸含笑望着她,并不出聲喚她。倒是給霖若端了茶來的眉心瞧着這場面有些奇怪,把茶盞輕輕放在桌上,出聲道:“這茶出了幾遍色倒不香了,婢子這便去煎些新茶,夫人和公主可還要配松竹來?”

霖若這才如夢初醒,紅了臉,對眉心點頭。顔夕也溫柔地笑道:“茶再酽些罷,我見公主午睡雖醒,卻還是睡眼惺忪呢。”

眉心笑着應了一聲退下,霖若不好意思道:“夫人見笑,我方才失了儀态。”

顔夕雖是初見,卻很是親昵地拉過她的手,輕拍安撫道:“任誰見了與自己容貌相近之人都會驚訝。不過天下雖大,兩個人能有如此極盡相似的容貌,總有緣由的。”

霖若想起那些關于她曾是貴家女的傳言,聽得她這樣說,不由起了些奇怪的念頭,又覺得這想法如天方夜譚,踟蹰良久終究是沒說話。

顔夕見她面上驚疑不定,拉着她坐在窗邊,微風把她的鬓發輕輕撩起,拂到那雙和霖若如出一轍的杏眼旁柔柔浮動。

“若兒,小時候家裡人叫我妤祯——婕妤的妤,祯祥的祯。”

霖若驚得瞪大眼睛,被她握着的手顫栗着,像她微張卻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嘴唇。

若非父王記錯,若非她記錯,若非南王府的所有人記錯,她的大姐姐便是叫妤祯。

婕妤的妤,祯祥的祯,意為溫婉靜默,吉祥安康。

顔夕發覺她的手已經冰涼,便拿雙手一起捂着,望着她笑。

可笑着笑着,她的眼中慢慢盈出淚光點點,如朝露将已,啞着嗓子道:“我原想着自己見慣世态炎涼,早已心如鐵石,誰知今日見到你,竟還會觸動心腸。”

霖若也忍不住潸然淚下:“分明都在梁京,卻骨肉分離十餘載,而今再見,如何能不悲從中來?”她說着面色一凜,鄭重其事道,“我這就找人将此事告知父王——”

顔夕搖頭打斷她:“我若有心歸府,這些年多得是機會。何況當年王妃的人敢把我賣得這樣近,自然留有後手,并不擔心我日後與王府認親。”她見霖若似有不甘,擡手給她擦淚,笑道,“做舒顔夕也沒什麼不好,昔年我是名動天下的舞姬,如今我是侯府養尊處優的側室,雖與夫君并非如膠似漆,卻也能安生一世,你又何必可憐我?”

霖若一愣:“姐姐與夫君不睦?可……”

顔夕涼涼地笑了一下:“是,衆人要麼以為我與他情投意合、春風一度,要麼以為我處心積慮、不擇手段,事實如何根本無人關心。我與他不過詩樂之交,他自是君子端方正直,我亦誓效霜雪松梅,能出那樣的事自然是因為有人使了手腳。不過他也算良人,一個舞姬得嫁與他,總好過老大嫁作商人婦,我沒什麼可抱怨的。”

那件風月轶事背後竟是這般,霖若聽得心中寒涼,覺得誤解了他二人的自己卑鄙可憎,于是紅了臉不說話。她這神情顔夕看在眼中卻是另一種意思,但她隻是淡笑着說起了旁的事:“南王妃和皇後背後的夏侯氏自宣帝起便權勢滔天,而今幾乎淩駕于天子之上,你這些年在王府一定受了不少委屈。不過我聽侯夫人說,你将南下入主維心閣,梁京遲早要掀起血雨腥風,你離得遠遠的也好。”

她說這話時完全不像尋常煙花女子,不過既已知她是長姐,自然與旁人不同,霖若便不疑有他,隻點頭連應了幾聲,又問:“既是權勢滔天,那姐姐方才說對你二人使手段之人,可也是夏侯氏的?”

顔夕似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問,皺了皺眉,想了想才道:“你行走于莽中,要小心萦雪閣。”

霖若一怔:“什麼?”

顔夕望着她因為難以置信而瞬間失去血色的臉,心中有了幾分猜測,歎了口氣,輕輕撫着她的臉,溫柔道:“其實不過是我自己得到的消息,我連息郎也未曾告知。且此事也未必是那位閣主的決定,也許萦雪閣上下并非一條心,我隻是讓你長個心眼,除了維心閣的人都不要相信。”

霖若面色青白交加,皺着眉深深吸了幾口氣,才把那莫名而起的怒火壓下去。

顔夕見她如此,心中更是清明,柔聲又岔開話來:“後日夜宴,我不知宮中這許多繁雜禮數,若兒你得空教教我罷。”

霖若又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自然是好,我讓人去請李司賓,這位女官是很好說話的人。”

顔夕笑着端詳她的眉眼,道:“我們兩個終究是你像娘親多一些。方才看到你的那一刻,好像又一次看見娘親從院子裡回來,身上沾了一夜的露水。”她仿佛又一次看見那場景,不由斂起笑,歎了口氣,又對霖若道,“切記人前你我仍是君臣,如今時機未到,不要因小失大。”

霖若不解:“姐姐不願歸府,我自然不會暴露姐姐身份,隻是姐姐說的時機……是什麼時機?”

顔夕搖了搖頭,突然擡頭望向廳門口懸着的珠簾笑了一下:“你那位烹茶侍香的小侍女已經在門外等了許久,再不召進來,隻怕手裡的茶都要涼了。”

霖若便召了眉心進來,又飛快地小聲在她耳邊道:“姐姐大可放心,她即便聽到了也不會将此事外傳。”

顔夕仍舊笑盈盈地望着她,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是夜月缺而明,霖若望着床前冷白的月光心煩意亂,索性披衣而起,推門踏月步于院中。

知道顔夕是大姐姐這件事不至于讓她這樣夜難安枕,可自知道念塵與他二人之事有關,霖若便心緒錯亂,不住地想他究竟有何理由對他們出手,又為何一定要讓他們,尤其是顔夕清名受辱?文侯府并未參與朝政,趙息也不曾涉足莽中;鴻煙樓不過樂舞之地,顔夕雖聲名遠揚,卻也隻是舞姬……難道萦雪閣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若真如此,難道萦雪閣與王府有過節?可南昕王談及念塵時,言語間滿是對舊友之後的憐意,并不像是有新仇舊恨的樣子。

院子裡西北角的松樹發出沙沙的響聲,霖若隻道是方才忽起的一陣晚風驚得樹上雀鳥飛騰,便裹緊了大氅想走回廊中,卻聽得身後一男子驚訝道:“你還未睡嗎?”

這聲音雖有些沙啞卻并不陌生,霖若心下一動,回頭借着月光果然看見念塵一身缁衣墨裳,面帶病容而氣喘微微,不由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輕聲道:“夜已深,殿下為何在此?”

念塵确實沒想到會撞上霖若,而此刻月下佳人落飾素衣美不勝收,失語了好一會兒才舉起手中食盒,道:“我聽說那幾盒糕點灑了不少,就去重新買了,沒想到那榮新鋪生意好又做工慢,排了長隊才在宮門宵禁前趕回來。本想趁你睡着放廊下就是了,誰知你竟在院中。”

所以薔兒是他的人。

換了别的女子也許會感念道謝,可霖若不知為何隻覺得心底像有寒冰漸漸連結成片,于是垂眼行禮,說出來的話也冷冰冰的:“幾盒點心竟勞動殿下親自采買,是臣女的罪過。”

說着便要跪下,念塵三兩步上前扶着她的胳膊,但很快被她掙開,于是歎了口氣道:“你還在惱我中元夜說那些無禮的話?”

霖若并不看他,聲音不卑不亢:“臣女豈敢。隻是覺得這點心也不是我喜歡的,不值得殿下這樣辛苦。”

念塵奇怪道:“怎會?除了時令兩樣,剩下的不都是你最喜歡的……”

霖若冷冷地笑了起來:“原來那日殿下不但進了臣女書房,還在那兒聽牆角呢。”她終于擡頭直視他,眼中映了月光寒涼,“臣女原想着殿下不至于是那樣的人,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臣女不得不相信,原來殿下當真視女子清名于無物。”

念塵無可辯白:“那日我是讓人将玉佩給你,可那人……”他倒是想如朱雀千叮萬囑那般說是差了女子前去,可又一次地,在她那雙清亮的眸子裡看到自己蒼白灰暗的影,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歎了口氣道,“抱歉,是我思慮不周。”

霖若屈膝行了個禮道:“殿下稍等,臣女去去就來。”

念塵站在那兒低頭看自己的影子,月光冷而白,一陣涼風起,吹得他一哆嗦,聽得腳步聲又響起,忙趁勢拿袖子遮了臉輕咳了一會兒,這才擡頭看向面前去而複返的霖若,歎了口氣笑道:“醫者仁心,你分明見我病着,倒不願替我看看?”

霖若垂下眼簾微笑道:“宮中醫官醫術自然比臣女高出百倍,他們都做不到藥到病除,臣女更不必替殿下看診了。”

念塵難掩失落神色,可霖若視若無睹,蓮步輕移,雙手捧起那條玉佩奉到他面前,道:“不知殿下那日送此物是何意,但臣女收不得,此番帶入宮中便是想尋得機會送還殿下。如今物歸原主,請殿下收回。”

念塵忙解釋道:“萦雪閣中人見此物如見我,我希望你收下,這樣南下時若遇事可以此求助。”

霖若道:“多謝殿下美意,隻是臣女并不願意收下。”

念塵便問:“你既知是美意,為何不願意收下?”

霖若歎了口氣:“此物一見便是殿下随身之物,日後若真以之求助于萦雪閣,豈非讓人揣測我與殿下的關系?殿下無視女子清名,臣女卻愛惜名聲,故而不願與殿下有瓜葛。”

念塵皺起眉來,拿指尖輕輕抵着她的下巴讓她擡頭與自己對視,但她很快偏頭離開他的手,就是不願意看他。他隻好把玉佩拿在手中,好言道:“這玉佩你若覺得顯眼,我換成閣中令牌便是,雖沒這玉佩方便,但你拿着也能得萦雪閣庇佑。”

霖若搖頭道:“不必了,多謝殿下。”

念塵被她這冷淡的模樣弄得困惑之餘也添了幾分惱怒:“我讓人夜闖你院門确是思量不周,可我方才也說了本意并非是要讓你名聲受辱。今夜我是憶起你先前說及笄觐見時在宮中遭了冷遇,便以為備下些你喜歡的點心能讓你此番入宮開心些,原也隻想把食盒放在廊下便走,并不會有第二人知曉我來過……我并不是那般輕浮之人,你為何要指責我不顧女子清名?”他見霖若擡眼看來時似有淚光閃爍,語氣都軟了幾分,“我待你如何,你不知?”

最後這話如鼓錘重重砸在霖若心口,砸得那顆心咚咚咚如悶雷,她的手在大氅下攥得緊緊的,指甲直掐進肉裡去,那絲絲痛楚錐心,把她從一瞬的混亂中如木偶般提了起來,讓她開口涼涼地問了一句:“若臣女并非南宮氏女,隻是鴻煙樓舞姬,殿下可還會這樣顧慮臣女名聲?”

念塵大驚,面上卻隻是把那雙鳳目微瞪,目光如炬地審視她的面色,思索良久忽然冷笑一聲,慢慢點了三下頭:“原來你是為着趙言兮才惱我。”

霖若聽得他這話可笑,也當真氣得笑了一聲,道:“所以殿下這是承認了?”

念塵隻當她默認了,覺得心頭火莫名燒得更旺,怒而笑道:“是我讓人做的,可他趙言兮若當真是個正人君子,便是中了藥也能坐懷不亂。”

霖若覺得這樣的言論荒唐,辯道:“趙公子與舒姑娘終歸是飲食男女,殿下用了這樣下流的手段,倒要反過來怪他們不是聖人?”

念塵看着她那雙眼睛裡流出些微鄙夷的神色,似乎聽得心上一根弦“啪”地繃斷了,沉默良久輕聲苦笑起來:“到我是輕浮下流,到他便是飲食男女。”

他卸了力一般頹然把食盒放在地上,對她笑道:“别為我這樣的卑鄙小人氣惱了,秋夜寒涼,早些睡罷。”

他又咳了一會兒,這次倒真是被風嗆的,霖若見了有些不忍,對着那食盒猶豫要不要收下,可他見她目光閃爍便心下了然,重新拎起食盒道:“這東西經了我的手也髒了,明日我讓别人去買了送來。”

霖若想解釋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咬了咬唇,垂首行禮道:“殿下保重。”

“你終于說了句關切我的話。”念塵笑了一下,輕輕揮了幾下手做了“去”的手勢,“快進去罷,我見你進門了再走。”

霖若慢慢走回廊下,進門前回頭又看了他一眼,見他沖自己笑着揮手,便進房去,貓着身子走到窗邊,透過小縫又往院中一瞧,卻隻見滿地清輝,再無人影。

她的臉不知什麼時候燒起來的,心口也一陣陣鈍痛。

她方才應該問他為何要對他們下手的。

她也不是沒想到問,隻是不敢。

至于是在怕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院牆外放風的朱雀連打了兩個呵欠,聽得有人翻牆而出,不由調侃道:“閣主為何逗留了這樣久?莫不是趁夜色正濃去竊玉偷香了?”

沒得到回答,他不由看了念塵一眼,吓了一跳:“嚯,面色怎的這樣晦氣?”

念塵依舊不答,隻顧着往前走,邊對他說:“鴻煙樓果然不簡單,南蘇北舒不隻是交好。你回去讓青龍找我,隻跟他說先前放出去的餌釣上魚了。”

朱雀被他這話弄得摸不着頭腦:“閣主說的何事?”

念塵忽地停下腳步轉過身問他:“趙言兮那件事,你不是惱我利用舒顔夕的清白?可若我說我其實是在幫她呢?”他說着嗤笑一聲,“‘這樣下流的手段’……居然把這事告訴她,真是……”

朱雀回過味來了:“既如此,閣主為何當時不告訴我?害我因昧了良心好幾宿睡不着覺,還為這事誤解閣主。”

“你誤解,旁人誤解,便是天下人誤解,我何曾在意過?”這話脫口而出,他愣了一下,往那探出院牆的竹梢看了一眼,長長歎了口氣。

朱雀這才看到他手裡的食盒,驚訝道:“閣主進去這麼久居然沒把點心送出去?中秋将近,那精貴鋪子擺譜,居然搞勞什子一人限購三盒,我陪閣主排了兩個時辰隊才買齊的!”

“要真放廊下一晚上,第二日不就凍硬了,讓别人怎麼吃?”念塵瞪了他一眼,“你拿回去給如卿!說你自己排隊買的,别提我。”

朱雀又瞟到他另一隻手裡抓着的玉佩帶子很是眼熟,似乎明白院牆内發生了什麼,摸了摸鼻子悻悻道:“如卿不愛吃甜的。”

念塵幹脆把食盒往他身上一送:“你帶回去給誰都行,跟她一樣去喂魚喂鳥也行,别煩我!”

朱雀自然知道這個“她”是誰,接過來搖着頭啧啧稱奇:“我總以為殿下從來說話做事絕不吃虧,如今看來是我見識淺薄了。”

念塵走了幾步又忽地停下來,轉身指着他威脅道:“今夜之事你知我知,否則我立刻把墨煉招來梁京給如卿鑄劍。”

朱雀捂住嘴,拎着食盒的手指天又指地,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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