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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貳壹:久别相逢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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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訣:長生蠱

貳壹:久别相逢曾相識

病去如抽絲這句話,念塵長到這個年歲終于有了體會。

昔年遊曆江湖縱有水土不服之時,也不過躺一日便好。便是建閣伊始他與青龍兩人直面明槍暗箭而受創,也不過修整三五日便走,更無所謂一些微不足道的跌打損傷。

但這次……

“殿下數年間勞心久矣,積勞成疾,被七夕夜大悲盡數激起,如今花些時日将養也好。”胡禦醫拈着胡須那筆在紙上寫寫劃劃,時不時擡眼探看念塵的面色,“中秋夜宴殿下若是不想去,小老兒可同陛下回報說殿下不宜出門。”

念塵揉着酸痛的太陽穴,不以為然:“我為何不想去?”

胡禦醫又在紙上寫了兩筆:“皇後娘娘昨日回宮了。”

念塵的手頓了一頓,繼而又開始揉,隻是力道不由自主地加大了不少:“中秋團圓夜,母後回宮合情合理。”

胡禦醫輕聲笑了一下,擱下筆,把紙張拈起來吹了吹墨迹。

念塵停下手看着他:“胡老有話請直言,我病中混混沌沌的,不會猜人心思。”

“小老兒來殿下這裡之前去過天寶寺拜谒故靈,亦見到昔年舊識,與之相談一刻。”胡禦醫那雙皺紋密布卻光芒不減當年的眼睛望着念塵,目光似安慰又似悲憫,“從本如大師那兒聽了句話,深以為然:‘若當真哀極而出世,便不必再回塵世之中。’殿下細想便是。”

念塵心領神會,卻故意問起别的:“我倒不知胡老與維心閣有交集,難怪上次我提及維心閣,胡老那樣生氣。”

胡禦醫倒不避諱:“醫鬼師從狐淵子,他本名胡遠知,是我同族的堂兄,我這位子原該是他來坐。不過這堂兄雖因醫術得少年成名,卻不願累于塵網,剛及冠便棄姓氏投蔚山去了。我早年仰慕堂兄,便也學醫,後亦常去蔚山進修。”

念塵點頭道:“狐淵子清名遠揚,雖早早隐世,如今莽中也還視他為醫聖。”

“隐世卻依舊兩耳得聞天下事,也是可歎。”胡禦醫把東西收拾好,将紙張遞給念塵道,“這方子拟了兩份,殿下若要赴宴,讓人拿短的那份煎藥服下便是。”

念塵明白他言外之意,笑道:“多謝胡老。”

胡禦醫望着他撚了撚胡須良久道:“中宮若有變,今上身邊便又有亡故,天下輿論還不知要如何議論。”

念塵揚眉道:“今上若當真在意民心,數百年基業也不會坍圮至此。”

胡禦醫欲言又止,久之笑了笑拱手離開。

念塵看着他的背影,喚了小厮進來,把寫了寥寥數字的藥方拿過去道:“勞你去煎藥罷。”

小厮雙手接過,又遞上一封信垂首禀道:“方才劉先生的人帶了信來,說希望殿下盡快回複,人還在院中候着。”

“知道了,讓他進來。”念塵說着展開信箋,見那筆鋒欠些力道便知文甫也還在養病,輕輕笑了一聲,細看下去那笑卻斂了起來。正巧文甫的随侍來了,擡眼問他:“斐伭近日可好些了?”

随侍叫亘雲,是文甫從家裡帶出來的,長文甫十歲。從落魄書生到虎門軍師再到萦雪閣仲裁,他一路追随,從未離開。念塵考慮他二人皆不通武藝,給文甫的院子調配不少影衛,但近身起居之類仍由亘雲照料。

亘雲拱手見禮:“回閣主,少爺這些日子咳嗽不止,夜難安枕。”

念塵虛扶了他一把:“時節交替之時他總犯這個毛病,閣中醫士可有好好照料?”

“醫士盡心,隻是少爺思慮不斷,勞心勞神,故而難愈。”

念塵又看了一眼信箋,點頭道:“是勞心了。你且替我謝他今日告知此事,我自會小心。再讓他好生将養,待中秋夜宴後,我定登門探病。”

亘雲從袖中摸得一支小竹管,雙手奉上道:“出門前有赤朱影衛将此物交予我,言說朱雀頭領有事在身,不便來見閣主,故請我代為轉呈。”他特意将封紙朝向念塵,恭謹道,“如閣主所見,封紙未損,管内之物并無第三人觸碰。”

念塵接過來,點頭笑道:“多謝你。”

亘雲行禮告退。

念塵拆開竹管,朱雀的字寫得潦草,像是事出緊急随手抓了筆胡亂寫的:“夜宴恐生變,另南王府諸人除長少王亦将入宮。”

念塵皺起眉,這人倉促之間還寫半句廢話。獻帝與南昕王交好,宴請自當請他,皇後與南王妃的祖父是堂兄弟,皇後的女眷請帖中定有南王妃和南宮二公主……

念塵反應過來,半惱地撕了紙條扔在一邊。

“多事。”

不多時小厮拿木托盤奉了藥盞來:“殿下,藥好了。這方子裡發散的藥放了不少,殿下喝完悶頭睡一覺,一定能好。”

念塵瞥了一眼那皺巴巴的紙條,又目光複雜地盯着那藥盞,指着身邊的小案道:“先放着吧。今日不知為何倒有些饞冰盞了,也許是天氣熱?勞你去同廚房說一聲,給我端個楊梅冰盞來。”

“這……”小厮往窗外有些蕭瑟的院子裡看了一眼,分明一場秋雨一場寒,已經不再是暑熱難耐的時節了,面前這位在說什麼呢?

念塵見他面露難色,起身道:“若淩室沒冰了,去千馔樓叫兩份雪桃冰盞亦可,我去飲冰齋等你。”

雖說主命難違,小厮還是不得不出聲提醒道:“可殿下尚未病愈卻貪涼……”

念塵回頭瞪他:“你何時說起話來像胡老了?我若病情反複了,下次他來罵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擔心什麼?”

小厮無奈地領命出去了。

念塵這時想到之前貪涼吹風被胡禦醫發現,他撚着胡子大呼小喝的那副樣子,覺得太陽穴突突突地又痛了起來。

中秋宮宴是件大事,女眷除命婦外都會提前一兩日入宮,由宮内女官打點禮儀着裝後方得入宴。

因着和皇後的親緣關系,月樨自小随南王妃出入宮宴十數次,對那套禮儀已是爛熟于心,知道霖若這次也要入宮,特地讓自己的禮教女官李司賓去指點她。因為月樨有心囑咐,李司賓倒也耐心細緻,領着霖若從入殿就座到離席出殿都走了一遍,還告訴她如何回禮敬酒,若今上召她問話她當如何應對。

“三公主少在宮内走動,望夜宴前的這兩日能将方才這些禮節熟記于心,無論有何問題都可差人傳話,下官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李司賓笑容端莊溫雅,“夜宴當日尚服局的王掌衣會親自将禮服送來替您打點,三公主放心便是。”

霖若向她道了謝,兩人順着宮道往回走。沿途有幾叢修竹,秋風拂過倒挂下不少葉片翻騰着落下,惹得李司賓駐足看了一會兒。霖若見她看得出神,以為她是喜歡竹子,可擡眼卻見她愁容滿面,不由問道:“這竹葉可有什麼不妥?”

李司賓回過神來,又是那副從容端莊的模樣,指着竹梢上一兩簇細如米穗的物事,笑了一下:“三公主瞧,竹子開花了。”

霖若看了看,道:“果然呢。”

李司賓開口時還是有些惆怅:“人皆言若此生能等到竹花開,無論苦等何人何物,都能等來。”她似是覺得自己說這話有些失态,忙笑着又道,“可見竹花難得一見,我與三公主也算趕巧了。”

霖若想起小時候半夏曾告訴她,說蔚山那竹海中曾有一大片竹子同時開花,細碎的白花開在青竹間很是顯眼,第二日那些花絮便如白雪飄蕩山間。好像就是在竹花初開的日子,雲遊四海的狐淵子回到維心閣,老閣主仙逝多年,衆人皆以為代掌閣中事務的他是回來繼任閣主的。可竹花開盡、竹林坍圮的那一日,狐淵子離開維心閣,徹底遁世不出,他一手帶出的湍洛便成了那維心閣主。

“竹花開,竹海坍,難得一見的未必就是好事。”半夏說着很是神傷,這麼感慨起來。

霖若想到這裡雖也感慨萬千,但見李司賓再無戚色,便道:“竹花落盡後也許有竹實,如此罕見之物,難怪古人雲竹米乃鳳凰之食。”

“若真得竹米一斛,還當與尚食局的人說了,盡數奉與皇後娘娘。”李司賓點頭道,“娘娘修行清減不少,竹實難得,當是滋養進補之物。”

竹實難得一見,維心閣的藥典裡倒是記了滋補功效,霖若這些年卻也沒真見到過竹米入膳是何效用,于是隻應着她的話點頭。

兩人聊了一路,李司賓知道霖若每年去蔚山小住後很是驚訝,說自己曾去維心閣求過藥,但也不多問閣中近況,隻問了蔚山有何奇珍異獸、可有風景秀美之處。霖若笑着一一答了。

兩人遠遠瞧見月樨和珠蕊在院門處站着,像是在等霖若,李司賓便止了話頭,上前見禮後又道了别。

“李司賓似乎年紀輕輕便入宮當了女官,為人謙和有禮,不像宮裡有些人拜高踩低的,所以我挺喜歡她。”月樨說着,上前兩步拉着霖若的手低聲道,“聽說文侯一家也受邀了,侯府那位新婦午後要入宮,被安排在你這院子的西廂房。”

霖若愣道:“西廂房窄小陳舊且無人灑掃,這是為何?”

月樨冷笑一聲:“内廷小人多罷了。”說着問道,“你可要搬去我那兒?我讓人把地方收拾一下。”

霖若搖頭道:“姐姐好意若兒心領了,隻是她在宮中受如此冷遇,若我搬走,豈不是更讓她難堪?”

月樨看着她有些不解:“她是趙言兮的新婦,你與她共處一院,不覺得别扭?”

霖若淡然一笑:“過往之事已成定局,不再為之所困了。”

月樨便拍了拍她的手道:“既如此,你這兩日若有何事,遣人來同我說一聲便好——我得走了,母妃讓我帶了禮去拜見皇後。”她面上露出不耐之色,“最煩這裝模作樣的禮尚往來,明明背地裡恨得跟什麼似的……”

發現霖若詫異地看着自己,她清了清嗓子道:“若兒不知道罷,當年要嫁入皇室的原本是母妃,她自己沒那個命做皇後,才把我往那條路上推。”月樨說着冷笑一聲,“當年太子娶妻她氣得發瘋,罵我為何不早幾年出生——你說好笑不好笑,我晚幾年出生難道不是她的問題?倒來怪我。”

她歎了口氣:“如今這位心灰意冷修行去了,她瞧着可得意壞了,誰知道當年嫁與今上的若是她,這後宮不知道要被她戕害成什麼樣呢,且看當年南……”月樨忽地噤聲,握着霖若的手道,“抱歉,我一時語快,不是有意要惹你傷心。”

霖若搖頭淡笑寬慰道:“無妨,二姐姐且去罷,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月樨點頭,又道了句小心來客,這才與珠蕊一起離開。

霖若心中悶悶的,進了房中聞到眉心新制帶來的茶梅合香,覺得清爽了些,由宮人解開披肩的縧子,問道:“眉心呢?”

宮人回道:“眉心姑娘在後院烹茶,三公主可要喚她過來?”

霖若搖了搖頭,又道:“我聽聞西廂房晚些有客入住,可有人去灑掃布置?”

宮人聞言倒覺驚訝:“陳典賓隻說了三公主這幾日在此,婢子不知還有别的貴客。”

霖若歎了口氣:“那可否請幾個人去西廂房收拾一下,萬一真有客來,也不至于損了皇家顔面。”

宮人點頭應道:“是。”

“有勞了。”霖若見她生得嬌俏,不由想起碧落,一時興起便問,“不知這位姐姐如何稱呼?”

宮人忙行禮道:“婢子如何當得起三公主一句姐姐,您可喚婢子薔兒,薔薇的薔。”

“薔薇香雨惹人憐,人如其名。”霖若友善地笑了笑,“多謝你,我往後院去找眉心了。”

薔兒被她這一句念得紅了臉,站在那裡看着她遠去了才反應過來:“遭了,糕點……”

霖若自然聽不見她這聲驚呼。

後院裡小竈小鍋烹茶的味道香遠益清,靠近了更是沁人心脾。霖若望着那托腮坐着有一下沒一下往竈火上扇着團扇的背影道:“為何這樣有雅興,拿松竹烹茶?”

眉心回頭笑道:“您回來了,可瞧見内室桌上那幾盒糕點了?我想着糕點須有好茶來配,這宮裡的茶嫩香可人,就是淡了些。正巧這院子裡有松有竹,我趁着朝露未晞接了幾罐,又摘了松針竹葉小火,烘出些香味來煎茶。”

霖若沖她笑道:“你會香會茶,我坐在你身邊可真是個大俗人。”又道,“什麼糕點?”

“外頭那位薔兒姑娘拿回來的,足足六盒,都是榮新鋪的。”眉心盛出一小盞将沸未沸的茶湯,吹了吹才遞到霖若手裡,“我特意瞧了一眼,有公主愛吃的那四樣,還有兩盒是時令的秋栗糕和菱粉粿。看來榮新鋪聲名遠揚,連宮中糕點都承制了。”

霖若雙眼放光,把茶盞輕輕放在案上起身往裡走:“呀,當真?那兩盒時令的總要排隊才能買着!這茶還燙着,先晾一晾,我去瞧瞧。”

眉心便笑:“說起糕點來公主便饞得像貓兒似的,這是在宮裡,公主可别開心得失了禮數才好!”

霖若應道:“知道了!”

趕巧薔兒急急忙忙把食盒摞得高高的往後院端來,看不見眼前路,和來不及刹住的霖若撞在一處,兩人摔得頭昏眼花,待眼前景象清晰起來後,又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心疼的驚呼。

薔兒手忙腳亂地把那灑了大半的食盒收拾起來,伏在地上請罪:“三公主恕罪,是婢子冒失,把這糕點都砸了!”

霖若忙俯下身去扶她:“你是好心幫我把東西端來,是我不該在廊道裡亂跑——這糕點雖灑了一些,留在盒子裡的還都好好的,我吃那些便是。”

薔兒沒想到她這樣親和,眼淚汪汪地看着她道了聲謝:“三公主金枝玉葉怎可這樣委屈,婢子收拾完這裡和西廂房後就去找……”她後知後覺地捂了一下嘴,又道,“……去找禦膳房拿幾盒。”

“不必不必,你去忙吧,我并不在意。”霖若搖了搖頭端起食盒,“這灑落的丢了也怪可惜,勞你包一包給我,我拿去竹溪館喂魚。”她聽得後院雀鳥叽叽喳喳很是熱鬧,又道,“還可以喂喂鳥兒,多好。”

霖若覺得那些點心幸免于難實在是難得的運氣,于是多吃了幾塊,又呷了幾杯芳淳可人的松竹茶,午膳都沒傳就昏昏沉沉地小憩去了。待午睡初醒,眉心端了香茶和花湯來洗漱,見霖若惺忪睡眼漸漸清明,這才開口道:“西廂房的那位夫人帶了些東西想來看公主,正在外廳候着呢。”

霖若忙走到鏡前把先前拆下的珠翠戴上,一邊道:“你應該早點來叫我,我這樣怠慢若叫她傷心了可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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