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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柒:伯牙絕弦已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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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訣:長生蠱

柒:伯牙絕弦已無聲

湍洛來訪,十數年來已是尋常事,即便她說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來,南王府的其他人不知,便也激不起什麼大浪。南王妃與往常一樣時常遣人來問詢先生所需,湍洛則總擺手不語,來人也就行禮離去。

每個人表面上都自然地各行其事,日子這麼一天天地過去,端午到了。

湍洛常在靜園的小書閣裡呆着,偶爾有一兩隻雪白或青灰的鴿子飛進飛出,似乎忙着往來傳信,卻不僅僅隻飛往蔚山的方向。霖若在園子裡練身法時也會飛去追一追鴿子,見每隻鴿子都不同,雖很是好奇卻不敢細問。偶爾鴿子飛走了,撲棱棱地落下些尾羽,霖若便拾起來,抖腕間那些輕若無物的羽毛化作飛箭,齊齊釘入早已千瘡百孔的老樹樁。

“果真年輕就是有力。”湍洛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笑着拍手道,“我早年倒也是能摘葉飛花,隻是年紀大了,再沒有了那時的寸勁兒。”

霖若垂下眼去揉自己的手腕:“我聽說世外高手可奏琴傷人,也不知我能不能修到那樣的境界。”

湍洛笑得更歡了:“書中還盡是才子佳人永結同心的好事呢,哪裡就能當真了?”

霖若便不說話了。

湍洛信手接住一片旋落的柳葉,看似輕輕飛出,斬斷了一節細柔的柳條。

彥靖是端午過後走的。

當天他來靜園取金創迎刃散,見霖若滿滿當當地給他塞了一個藥箱,不由失笑,可那笑容又很快凝住。面對笑臉迎送的霖若,他連道别的話都沒說,轉頭就走。夏日的午後,被照得翠玉般透明的葉子層層疊疊地堆成一把巨傘,太陽毒辣,透過葉與葉的縫隙,在他身上投下一個又一個金色的圓。

也許是關心則亂,又也許是親眼見過彥靖身上的無數箭傷,那些小圓片在霖若眼中竟像太陽的箭靶,引着一束束光箭穿透碧玉的保護傘,把他射得千瘡百孔。

霖若總不明白為何大哥二十好幾了還不願娶妻,小時候問彥昶,彥昶便敲她的頭說女兒家家不知羞。于是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霖若所知隻有聽下人偶爾嚼起舌根,說大哥當年曾是要娶皇城裡的一位公主的。

是誰呢?

恍惚憶起壽宴上彥靖那句“韶華不為少年留”,霖若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若是把一個不可能的人放在心上,恐怕就要注定一輩子怅然若失。

師父是,父王是,大哥哥也是,還有……

此刻彥昶正一面幫碧落理着風筝的絲線,一面輕聲數落道:“上次讓你好好收着風筝線,怎麼亂了?你可知道紮一個風筝多費事。”

碧落有些懊惱:“那天風大,二爺給我的時候線就有些松了,我沒仔細看就……”一張小臉悔得就快皺成一團了。

“二哥哥,你就饒了碧落罷!”霖若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看書——雖說是看書,但實際上還是在看這兩人——此刻見碧落委屈,忙放下書起身解圍道,“人家哪裡不知道二爺為她紮個風筝多累?就是擡手為她折枝花都要心疼壞了呢!”

碧落聽了又羞又惱,一張嫩生生的臉擡起來,眸子瞪得仿佛是受了驚吓的小鹿,水靈靈、淚汪汪,我見猶憐。

彥昶聽霖若這麼說,又看碧落委屈巴巴的臉,不由改個口氣道:“罷,反正等風筝上了天,這個線還是要絞掉的,我下次再給你紮一個。”說着看看手裡的風筝,笑起來,“可惜這蝴蝶,空有翅膀不能飛。”

碧落眉毛擰成一個小疙瘩,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二爺要把這風筝收回去了?”

沒等彥昶說話,霖若已經笑着調侃道:“你看你,手攥得這樣緊,就是二哥哥要搶也搶不過呀!”

碧落聞言忙撒手,急慌慌地向霖若辯解道:“才不是,這風大我怕蝴蝶給風刮走了……呀!”

這下好了,蝴蝶真被風刮走了。

碧落急得要去追,被彥昶趕緊笑着攔下來:“傻子,人跑得哪有斷了線的風筝快?”

“可這是二爺好不容易紮的……”碧落的眼淚一顆顆珠子一樣滾滾而下。

“哎,你聽我胡言亂語!一個風筝而已,我一盞茶的功夫就紮好了。”彥昶把人攬進懷裡,輕輕拍着背安慰道,“你每次一哭這眼睛都要腫得像六月的桃兒,都不漂亮了。”

霖若覺得自己實在多餘,隻好擡頭去看風筝越飛越遠、越飛越高,最後挂在西南門附近那棵苦楝樹上了。

“哎,挂住了挂住了!”霖若高興得拍起手來,“二哥哥,我們一起去把那風筝給碧落摘下來!”

碧落聞言也破涕為笑,從彥昶懷裡離開,往屋裡跑:“我去看看有沒有長一點的笤帚!”

兄妹兩個看着她像兔子一樣一蹦一跳地,忍不住笑。

“碧落十六了,二哥哥。”霖若輕聲提醒道,“再留兩年就要出府了。”

彥昶沒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隻以為她是想留住碧落:“她在府外并沒有去處,不過她是你近身的人,你若出言要留她,她滿了年齡也不必真的出府。”

霖若這邊則覺得他在顧左右而言他,心中有些不舒服:“我算什麼,說的話哪有人聽?從前為着個白玉獅子貓兒我一路跪到了父王那裡,最後還不是被王妃的人抱走打死了?我一個貓兒都留不得,何況碧落?”

彥昶覺得奇怪,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頭:“怎麼,吃炮仗了?”

霖若不高興地避開他的手:“因為替碧落覺得不值!”

彥昶這下終于聽明白了,覺得好笑道:“小若兒,做哥哥的愚鈍聽不懂你說話,你可能看在哥哥年邁的份上饒恕則個?”說着去戳了戳霖若氣鼓鼓的臉,“碧落對我什麼心思你自然知道,我對碧落什麼心思你會不知道?你更知道我許多事尚且不能自己做主,現下時機未到,當下無法兌現的話我不能随意張口就來,你可明白?”

霖若突然沖他身後使了個眼色,捂嘴笑起來:“明白明白!不光我明白,碧落也明白啦!”

彥昶回頭,果然看見碧落紅着小臉不敢看他,一把長長的笤帚被她拖在身後,像白孔雀的大尾巴。

霖若頓時又覺得自己多餘了,把手往身後一背:“好啦好啦,我自己去拿風筝吧!正好當練身法了!”

碧落拖着笤帚要追上去,彥昶忙拉住她的手腕:“沒聽見她說自己去嗎?她身法極好,縱身一躍可比那風筝還高,你就别去幫倒忙了。”

碧落羞得耳珠都紅撲撲的,“嗯”了一聲道:“那我去把笤帚放回去。”

彥昶自然地伸手要接過笤帚:“這笤帚比你還高,别累壞了。”

碧落又“嗯”了一聲松開手,可彥昶抓住的并不是笤帚,而是她的手,吓得她一愣,兔子一樣眨着眼看他。

這模樣實在可愛得緊,彥昶便笑:“往後大大方方的,不用避着若兒。”

碧落的眸子又閃了閃,羞澀而溫順地垂眸道:“哎。”

朱雀沉着臉坐在文甫房間的窗邊,默默地盯着外邊院子裡練鞭術的玄舞,那用軟銅絲混着皮條的長鞭揮舞生風,光芒亮眼。

墨煉那小子打起玄舞的兵器來倒真是用心得很。

身後在軟榻上小憩的念塵醒了,睜眼見朱雀背對自己逆光坐着,身上朱紅的衣裳,陰天裡瞧着像浸透了鮮血。

“閣主醒了?”朱雀問道,卻不轉過身來。

“因為我的呼吸有變?”念塵微笑道。

朱雀笑了笑算是默認,從窗台上躍下來,轉身嚴肅地凝視念塵的臉道:“最後向閣主确認一次,确實要那麼做?”

念塵也收起笑,嚴肅地點點頭。

“是為三公主?”朱雀的眼神銳利,針一般似要刺穿他,“隻是以我對閣主的了解,您實在不像是會一見傾心的人。何況那夜不過是看到了畫屏上的人影,連面都未曾見過。”

念塵歎了口氣:“有人為她的畫像相思而死,我又為何不能對那屏風上的倩影動心?”

“既如此,不若我說點别的事。”朱雀輕聲笑了一下,“我師從五毒的時候看過幾卷手劄,正是說蠱蟲的。那些養在髒器内的蟲子若要易主,必須割開新宿主的手腕和原宿主埋蠱的地方,兩人血液相和,讓蠱蟲自主地順着傷口爬進去,直爬到和原宿主一樣的埋蠱處——據我所知,三公主的長生蠱是埋在心口的。”

念塵皺眉道:“真是可憐,也不知誰人會這般喪盡天良,為了未必有用的蠱蟲要對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下此狠手。”

朱雀揚眉:“是啊,這般喪盡天良,不該是為天下申以大義之人。這話我曾問過:您于莽中征讨四處、于常中掌控八方,是為了報仇雪恨、君臨天下還是為了黎民百姓?”

“那你心裡也自然已有了答案:我君臨天下,是為報仇雪恨,也是為救黎民于亂世。”念塵平靜地說着,站起來歎了口氣,“我的父皇,當年百花宴怒斬佞臣的皇子桓,年輕時也曾胸懷河山,卻遇見了一個女人,變得昏聩無能,如今亦與我反目;我的生母,因為對那個女人言語有失,被父皇冷落至死;我的小妹,年幼喪母,托于深宮怨婦,自小便未得一日安甯,年未及笄還要孤身遠嫁與敵人,至今生死未蔔、音訊全無。”他說着,平靜的笑容下似乎藏着萬千鋒刃,“這确是我的私恨,我也承認,為了雪這私恨我做了許多不光彩的事,以後還會做更多不光彩的事。可如今内有奸佞貪腐當道,外有虎狼盤踞河山,常莽分裂,天下大亂,不是用君子之道便能撥亂反正、驅濁揚清的。而我這信大義與天下、還百姓以安甯的心志,自十三歲起便如火種,風霜雨雪不能澆滅,這些年你也是親眼所見——欲成此番大業,我是做不了君子的,可你便要以此為由,否認我的心志嗎?”

朱雀不再争辯,背過身去繼續看玄舞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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