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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壹:南府有女初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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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塵如今沒有封王,故而出宮回府即回到皇城外不遠的府邸,還是初次封王開府時禦賜的宅子,其實隻是郡王府的規制,從前因為他的權位被吹捧說府邸就在天子腳下,可見天子親厚重視之意;如今也是因為他的權位,被嘲笑說既冠兩年卻一無封号二無封地,隻得蜷于東西南北三十丈的四方天地,可笑可笑。

不過念塵對如今的這些閑話并不在意,聽過也一笑了之。

先前小厮有通報說萦雪閣仲裁劉文甫來訪,這時一進院門便看見文甫兀自對着一棵柳樹思索。文甫一向身體不好,春秋冬三季常犯咳疾,可今日豔陽高照于他身上那一襲湖藍錦袍,漣漣生光倒顯得整個人神采奕奕。

“斐伭好氣色。”念塵笑着上前,一聲贊歎把他從沉思中喚回。

文甫回頭見是念塵,便也笑道:“殿下也是好氣色。朱雀說數日不見殿下,閣中人想得很,我便來請閣主回去一叙。”

“剛進宮請安回來,讓你久等了。”念塵執了他的手一同往會客廳走,“鳳哥兒這幾日得動身南下了,可是想叫我去送他一程?”

“白虎的人也從西邊送了些酒來,早上剛到的,大約他饞那一口送行酒。”文甫點頭笑道,“芸妃娘娘可有好些?”

念塵揚了揚唇角:“豈止是好些——雖是仍舊活三年前,但已注意到窗外之景與時節不對,還第一次同我提起議親之事。”

文甫大笑道:“如此可要恭喜殿下。倒不知娘娘中意哪家的姑娘?”

念塵無視他的大笑:“母妃提及了昕王叔家的公主,且尤其偏向三公主。”

文甫止住笑。

“怎麼?”

“沒怎麼,乍聽雖覺意外,細想卻覺合情合理。芸妃娘娘與南昕王是舊識,與三公主師從的醫鬼也是閨中密友,聽聞三公主生母南姬初到京中也多得芸妃照拂。”文甫眼見念塵的臉色漸漸凝重,笑着歎了口氣,“可惜也正是因為如此,殿下與三公主無緣。”

“前塵往事,不該應在她身上。”念塵笑了笑,“我冠已兩年,諸位皇子中僅我一人老大無妻兒,如今既然提起來了,我倒确實希望得一佳人相伴了。”

“誠然佳人也,傳聞畫像傾人便是這位王府的三公主。”文甫說着皺眉道,“不過我亦聽聞三公主曾高燒不退,是南昕王延得醫鬼用了非常手段才救回來的。”說着聲音漸漸壓低,“鳳哥兒拜師西南五毒回來便提過醫鬼善蠱,閣主應當也聽說過。”

“長生蠱。”念塵喃喃道,“是啊,莽中流傳甚廣,小小蠱蟲,卻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壽。”

“蠱蟲可轉移,閣主前路兇險,當以萬千手段謹防不測。”文甫拱手道。

念塵看了他一眼:“以一個姑娘的性命來換?”

文甫垂眸道:“蠱移走了,未必宿主就會死去。何況這隻不過是千方百計之中的下下策,隻是叫閣主知道罷了。”說着又擡起頭來沖他一笑,“何況我聽說三公主已有相知相伴之人,未必閣主就有機會接近。”

這時有小厮奉茶前來,兩人都噤了聲。等小厮将青白荷葉盞連同茶壺銅爐一同擺放好退下,念塵才動手去倒茶,一面揚眉示意他說下去。

文甫雙手捧盞謝過念塵的茶,輕輕抿了一口,先對着色香味贊美了一兩句,這才繼續道:“南昕王與趙文侯一向交好,文侯家那位公子也時常出入王府。三公主跟着他學了一手琴技,奏琴相對間總難免有心緒流動,何況是對着這麼一個佳公子。”見念塵似乎并不熟悉他口中的佳公子,又加了幾句道,“這位公子文采風流,書法冠世,精通音律,‘京城第一公子,絲竹墨客趙息’,說的就是他了。”

茶湯青翠明亮,落在荷葉盞中如驟雨凝聚于葉心,盈盈可人。

念塵想到在芸妃那兒看到的渾茶,忽地沒心思喝下去了。

文甫以為他聽了趙息這樣大的名頭自慚形穢,忙開口寬慰道:“不過也未必是兩心相悅的,趙息風流倜傥,在鴻煙樓也有一位紅顔知己,琴曲相和、樂舞作伴的時候更多一些,閣主不必憂慮過多。”

念塵回過神來,忙笑道:“我與那位三公主八字還沒一撇,為何要因為她的相識而吃味憂慮?下個月昕王叔壽辰,今上讓我與太子一道去賀壽,我今日多知道些事情,之後也可應對得宜。”

“其實若能與王府結親,也算一件好事,不過我倒覺得相較于三公主,二公主更算得良配。”文甫道,“人人皆道王妃昔年不得志,故對己出的二公主寄予厚望,自小便當未來國母教養。可惜太子成婚時二公主未及笄,不過閣主既然有雄心壯志……”

“喝茶。”念塵笑着打斷他,自己卻盯着銅爐花棱窗裡猩紅的炭火,漸漸出了神。

纨素新裁就,灰黑摻銀的線繡得墨梅點點開在白底上,棱骨铮铮。

“二公主手巧,愣是把這墨梅圖繡出來香味了。”約莫四十來歲的婦人溫和地贊道,一雙手在梅花上點點按按,唇邊滿是欣慰的笑,“果然公主如傳言般蘭心蕙質,當做帝妻。”

“哪裡。”溫柔嬌軟的聲音響起來,柔軟的金邊紅袖随着白潤的手腕一起搖了搖,搭在瑩白嬌美的臉邊,“還不是城南第一繡的師父教得好,粗蠢如月樨這才能有此成就。”

婦人含笑朝那張嬌如芍藥的臉睨過去,不想卻被月樨眉間的金箔牡丹花钿晃了眼,慌忙收回目光,揉了揉眼睛。

“至于帝妻……”月樨向窗外瞟了一眼,凝神似是在聽什麼,柳眉微皺,“傳聞不足信,師父拿來同月樨開玩笑自是無甚要緊,若出去了還說這樣的話,可是要給自己惹禍了。”

婦人不答,轉身從随身的屜箱裡取出一卷輕薄的紙卷,放到桌上緩緩展開,卻是一幅并蒂魏紫牡丹,色澤精妙、紋理細膩。月樨望過去,不由紅了臉:“師父這是……?”

婦人笑:“魏紫。”

“母妃素愛牡丹,我倒沒認錯。”月樨抿着唇笑道,“卻不知師父拿這并蒂的魏紫是要如何?”

“春風春花春心發,縱是春暮,也依依。”婦人笑,一雙眼睛直勾勾盯得月樨斂起笑來,“我每三日教您刺繡,卻見您每到這時總會心神散漫,似是浮到窗外某處琴聲飄搖之地去了,近日才發覺那京城第一公子也每三日入府教三公主彈琴。先前聽說南宮家的公主對趙小侯爺有意,我原道是師從小侯爺的三公主,卻不想是您。”

月樨有些愠怒,臉上卻淡淡浮起了绯色,一雙眼睛瞟向一邊。

“我這話并非有什麼冒犯之意,隻是年輕男女、郎才女貌,心裡有意是必然,二公主思之若渴,明眼人也看得出來。公主既未必入宮又有意中人,何不繡了香囊送與良人?”婦人笑得促狹,“公主恐怕不知,除卻繡工在京城小有名氣外,我還做得一手好媒——送得了神女赴巫山,招得了洛神會陳王……”

這一句可了不得。

月樨臉上登地白了,柳眉倒豎,一雙鳳眼怒意畢現地瞪着婦人,冷笑道:“王妃敬你是京城有名的繡娘,便是宮中禦繡也比不上,這才把你好吃好喝供在府上教我女紅,我也把你當師父來敬,卻不想你言語間這樣輕浮鄙薄。”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将那并蒂魏紫重新卷好推回婦人面前,“我自小被教導循禮守德,怎會私贈信物、惹人恥笑?且莫說是巫山留枕,就是當真要三書六證嫁與趙小侯爺,也須延得名媒來牽紅線,哪裡輪得到你?”

婦人窘得臉上青白交加,忍了半天方賠笑道:“民婦一時糊塗,說了這些玩笑話惹惱公主,給您賠不是了。”說着起身栽蔥一般作了好幾個揖,堆得滿臉的媚笑。

月樨别過臉去不受她的拜:“我也是一時氣急,有失禮數,還望見諒。隻是今日這麼一鬧實在尴尬,我會回了母妃,請她為我再尋一位言語舉止更得體些的師父。”說着向門口道,“玉蕊,送客。”

婦人這下才真惶恐起來,兩股戰戰直跪下去,顫着聲哀求道:“望公主饒恕,勿要将今日之事禀告王妃!民婦早年喪夫、十數年守寡,家中尚有老幼須待奉養……”

月樨其實知道她為何這樣驚惶,南王妃治下果決狠戾,又對月樨寄以厚望,若聽得今日這婦人妄圖連她和旁人的紅線,定要嚴懲不貸。

“先起來罷。今日之事已然發生,我不願再見你府上聘用辭退之事,總是要知會母妃的。”月樨終究不忍,柔聲道,“隻是我會對母妃說,你身體抱恙,須得休養一段時日,如此一來便是你請辭而去,并非因錯被辭退。”

說完再不等婦人多言,招來已在一旁等候的玉蕊把她送走。

望着兩人走出去,月樨站起身慢慢挪到窗邊,漆木花棱的窗上糊着輕薄的絲絹,窗外花園中牡丹芍藥便化作一團團姹紫嫣紅的影,模糊地在她眼中争奇鬥豔。

側耳凝神便可聽到琴聲悠揚凄郁,她不知道是什麼曲子,但她知道是誰在彈,心中更覺凄涼。

她垂下頭看自己的手,指尖因為拈針壓線微微有了凹痕,忽地又想,若母妃準許她學琴,或許也會被琴弦壓出痕來。

但她也隻能這麼想想了。

玉蕊回來,掀開珠簾便看見月樨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歎了口氣:“公主若想解這相思之苦,不若婢子去廚房裝些茶點好讓您送去靜園?”

月樨眼含笑意看過來:“什麼相思之苦?”

她和南王妃長得有七八分相似,這雙眼睛微微眯起來便不怒自威,府裡的人其實也是怵她的。

玉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敢再繼續說下去,隻問道:“您可要這時候去見王妃?”

月樨忽地發現自己已将指尖撚得發紅,凹痕也更加明顯,嗤笑一聲輕輕甩開手來,道:“還需要我着急忙慌地去告狀?這甄苑裡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這時候早有人溜出去把刺繡師父離開的事告訴她了。”

玉蕊慌忙俯身道:“公主,婢子從未和王妃那兒有過半點牽連!”

月樨随意将手一擡讓她起身,自己推開珠簾出了繡房:“你去叫上珠蕊,我們三人一道将外頭的花理一理。我見牡丹開敗了許多,那些還新鮮的可以整朵摘下來,曬幹做點香囊各處挂一挂,也不浪費。”

“是。”玉蕊連聲應道,又擡頭問,“可要如往年一樣,送些去靜園給三公主窨茶?”

耳邊琴聲又響起,小段小段地重複,是在跟着那人新學這首曲子。

月樨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緊緊咬着後槽牙,忙松開牙關,沖玉蕊笑着點了點頭:“勞你二人專選些新鮮馥郁的去,若兒那總有蔚山送來的好茶,須得配好的花。”

“哎。”玉蕊笑起來,“如今您待三公主親厚,王爺也樂見于此呢。”

“從前不懂事,母妃說什麼便是什麼,沒機會和兄長妹妹一處玩,就這樣生疏了。”月樨把袖子紮起來,又取了白絹紮的口袋,走到廊下叫太陽一照,面上似玉瑩潤,很是嬌娆妩媚,“如今開了竅,自然會想着多走動些,畢竟……”

這席漂亮話她還留了半句沒說,卻閉了嘴站在那兒盯着花圃裡的牡丹,鳳目眶着的黑色眸子有那麼一瞬深不見底。

絲緞般層層疊疊聚攏在花萼上的殷紅花瓣,陽光下還閃着糖蜜黏膩的光,新鮮馥郁的香氣氤氲而上,是南王妃最喜歡的洛陽紅。

月樨的手指修長而豐潤,指尖染着花瓣淡淡的粉紅,在洛陽紅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瑩白柔軟。

她盡力張開手包覆住整朵花,毫不留情地将花瓣胡亂扯下來,有清脆如裂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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