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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壹:南府有女初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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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訣:長生蠱

壹:南府有女初長成

四月乃是暮春。

翠柳垂如碧煙,柳絮似雪紛亂空中。殘花滿地,白涼紅冷。水就着小溪的形狀潺潺流向白橋,帶着浮在面上的殘花,撩過一縷似有似無的香氣。

念塵靜靜立在橋上似在等什麼人,狹長的丹鳳眼中隐隐地透出一絲不耐。

“七皇子這是又要去芸妃娘娘那兒請安罷,在等小厮通報回來?”細而尖的嗓音引得他回頭,見是獻帝身邊的總管崔玟,領了一個小厮搖着拂塵走上前來。

崔玟把拂塵從左手換到右手,不冷不熱地笑道:“七皇子每日請安甚是辛苦。”

念塵又一次皺眉,不着痕迹地,然後笑道:“崔總管說笑。我雖非親生,但所承春晖之恩世間難得。若倫弟猶在,吾兄弟二人倒可輪流每日探望,然自倫弟出事後母妃便隻得我一子在旁,若我不日日請安,又有誰去?”

“可不是,若沒這孝心絆着,七皇子早該封王就藩去了。”崔玟笑着又把拂塵換回左手,“不過殿下既純孝,何不日日也去陛下那裡叩問聖安?”

念塵撫掌笑道:“有太子殿下盡孝禦前,我怎好攪擾?”又道,“月前壽昌節已見太子殿下财力人脈,我這個做弟弟的見了自覺卑鄙微末,更不敢與太子相争了。”

壽昌節是獻帝生辰,諸項皆由太子計劃籌備,陳設布景甚為紛奢。宴間即有文臣闖入,指責百姓倒懸、天子不仁、太子失德,言訖觸階,昏迷數日方醒。

故而崔玟聽他這番話,面色大改,斜眼示意小厮退下,冷冷道:“宮中可早有傳言,那日死谏的文官是殿下從前監國議事的舊識。”

念塵仰頭大笑道:“天地良心,我無才無德、難堪大任,少年監國時共事的幾位大人也因此與我再無往來,我又如何能教唆得了那樣一位願以死明志的君子?”

崔玟無言以對,拂塵一甩領着小厮走了。

念塵舒了口氣,又一次凝眉看向小橋的盡頭。

“殿下,殿下!”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厮正向他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喚他。

“這樣磨叽?”念塵待小厮靠近後,擡手在他肩上輕輕一拍,小厮疼得直咧嘴。

“绛雲苑的人說娘娘還沒醒,讓我在外邊候着,等娘娘醒了再通報殿下。”

“绛雲苑的人真是越發會當差了。”念塵撥開他,向前踱了幾步,轉頭道,“你回廚房看看燕窩好了沒,若是好了便送來吧。”見小厮一臉痛苦的表情,忙笑道,“罷了,你差個人送來吧。”

小厮忙行禮道:“是!”

行至绛雲苑,景緻與先前大相徑庭,念塵看着苑前頹敗的花草,心中怅然難平。

跨過有些掉色的苑門,一個正在望着苑中池水發呆的宮女忙迎上來行禮問安。

念塵揮了揮手讓她起身,問道:“母妃起了?可用了早膳?”

宮女點頭道:“隻是還和往常一樣四下找九皇子殿下。”

念塵應了一聲,直接走向殿門。

原本光潔水滑的黑石台階如今已經磨損嚴重,缺了的角也一直沒有補全。绛雲苑主人喜歡的槐花從高壯的樹上一朵朵墜到地上也無人收拾,層層疊疊地爛在那裡,早沒了潔白香甜的影。淩霄藤藤蔓蔓地早爬得滿牆,還沒到盛夏已然開得熱烈,頗有耀武揚威的姿态。

每次踏上這裡,念塵的心都莫名地會變得沉重。

曾經金碧輝煌的绛雲苑随着主人的失寵而漸漸凋弊,變得越發像宮苑深處的那座冷宮。

……那座冷宮。

正殿中空無一人,念塵踢開宮人們留下的一盒葉子牌,瑪瑙骰子擊在地上清脆地響。

“塵兒?”内殿傳來溫柔的聲音。

“是兒臣,特來請母妃安。”念塵說着,捂了口鼻,掀開落了灰塵的珠簾走進内殿。

半舊卻整齊的的衣衫,典雅而微衰的臉容。小時候的回憶裡,芸妃端麗明媚,雖眉宇間總有難平愁意,每每對上念塵卻總是笑語嫣然。她帶他識字,教他數算,而至後來念書時他總被誇天資高而開悟早,是芸妃德慧有心,善為人師。

念塵心中微動,望着她的眼神有一瞬間變得十分柔和,不過隻是一瞬,很快有一股寒意将那稍稍萌生的溫熱凍結成冰。

“塵兒,倫兒去哪了?”芸妃面色焦急而憔悴,見到念塵連忙起身迎上來問道,“昨夜出宮賞燈之後怎麼就沒看到他了?”

念塵倒了一盞茶遞給芸妃,茶色焦黃,氣味寡淡,在尚且瑩潤的白瓷盞中顯得如此突兀。

“母妃放心,倫弟貪玩忘歸,此刻在書房領罰呢。”此刻他的聲音尤其令人心安。

“那就好,隻是倫兒這孩子心志不如你堅定,陛下說兩句重話便要把他訓哭。”芸妃呷了一口茶,眉頭輕蹙,似是茶味苦澀,“倫兒要是有你一半乖巧都好。”

見芸妃舉着茶盞卻久久不願再進一口,念塵笑着接過茶盞:“兒臣像他這麼大時,并沒有他懂事,幸得母妃管教。”

芸妃面上的惶急之色已減了大半,揮了揮手讓他坐下:“那先不去說倫兒了。塵兒将行冠禮,前些日子陛下還和我議起你的婚事,你意下如何?”

念塵吃了一驚,但很快點頭:“誠然,兒臣之上幾位皇兄皆已成家,也是該輪到兒臣。卻不知父皇母妃中意哪家的姑娘?”

“南昕王家兩位公主如何?”芸妃望着他笑,“這兩位及笄觐見時我倒都瞧過,二公主端莊妍秀,三公主麗質天成,俱是傾城之色。”

“昕王叔和世子抗敵有功而至王府上下皆有封賞,王子晉少王,郡主升公主……”念塵說着嘴角不自覺地揚了一下,但不是發自内心的笑,“戰敗受封,昕王叔與長少王面上無光,很是頹唐了一陣子。”

“是啊,昔年戎馬少年郎,而今早盡識愁滋味,換誰能不頹唐?”芸妃将目光投向窗外歎了一句,又回過頭來望着他道,“你介意南宮家的女兒們被晉為公主之事?”

“并非對那二位公主有何異議,隻是兒臣思及韶華,總有不忿。”念塵一節一節捏着自己的指骨,關節劈啪作響,“狄戎昔年進獻美人,并非狄戎王之女,我朝卻遣嫁嫡親公主以求苟活,奇恥大辱,兒臣實難心平氣和。”

“韶華一走,你便心灰意冷,朝中事兒戲一般丢到腦後——不過這是你的選擇,母妃自不會加以指斥。狄戎獻來的美人是他們出征或凱旋時持葦吹花的聖女,算是北邊地位最崇高的女子,不比我們的公主鄙薄。”芸妃言語間并未表露出多少憐惜韶華的意思,提到那位美人時卻眉心微蹙,似是不忍,“可惜了,那樣一個弱柳嬌花似的美人,原本和親入宮總能得些太平日子,卻是個情種,嫁入王府改稱南姬,熬了數年生下兩個女兒,終究死得那樣慘。”

念塵心中雖并無興趣,嘴上還是順着她的話問:“聖女和親而來,狄戎卻舍她性命于不顧兀自南下而犯,母妃因此同情她,故而希望通過兒臣照拂她的女兒?”

“是,卻也不是。”芸妃望着他好一會兒笑起來,垂眸道,“二公主是南王妃夏侯氏所出,三公主才是南姬的女兒。十年前南姬被王妃下令杖殺時,她親生的長郡主被人趁亂劫走了,從此音訊全無。那位三公主當年不過三歲,被王妃抱着,眼見南姬死于亂棍、不成人形,受驚啼哭,高燒七日不退,險些活不下來。”

聽到“夏侯氏”三字時,念塵時常挂笑的臉難得地陰了一下,再聽到杖殺之事,眉心已經擰成了一個疙瘩,扯了扯嘴角:“同是年幼目睹生母亡故,兒臣與這位三公主同病相憐。”

芸妃聞言柳眉輕蹙,搖了搖頭。

“十年前我記得昕王叔北征未還,王妃要杖殺和親而來的姬妾,總要尋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才是。”念塵控制不住地露出嘲諷的冷笑,“總不能因為娘家姓夏侯,便能目無法度在王府中随意打殺吧?”

芸妃理着袖子也冷笑起來:“可不是,那位王妃與皇後是堂姐妹,原先與太子議婚的是她,隻是夏侯族人以八字不合為由把她換了。許是舊夢難平罷,她做了王妃更是跋扈驕狂,目中無人。”

念塵快速地呼出一口濁氣,換上有些輕佻的笑容:“既是如此,母妃倒要安排我與二公主議親?王妃既與皇後寶座失之交臂,以她這樣的性子,自然将碎夢寄于女兒身上,又怎會接受我這樣無緣神器的女婿?”

“當真無緣嗎?”芸妃一雙潋滟的笑眼凝在念塵面上,看得他心底發虛生疑,不過她很快以手扶額,歎了口氣又笑道,“唉,說了這會兒話都昏了頭了,方才眼前一黑叫我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你且去罷,我躺會兒養養神,不然倫兒回來都沒力氣罵他。”

念塵上前扶她躺靠在繡枕上,确認她确實神情恍惚不振才暗自松了口氣,拱手施禮道:“既如此,兒臣先告退。今日份的燕窩粥已着人送來了,還請母妃用了再睡,也勿動大氣訓斥倫弟,您身體安泰,兒臣才能安心。”

芸妃睜開眼沖他笑了笑,又越過他看向了窗外,眨了眨眼,面露異色道:“我還真是花了眼了,分明昨兒還是上元,這下怎麼瞧着窗外桃花都敗了……”

念塵直起身來,擋住她的視線,笑道:“室内昏暗,母妃若錯看了也是難怪。天冷風寒,還請母妃不要随意出門,以免着風傷寒。”

芸妃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說完,點頭道:“你去忙罷,我看看書,撐着等燕窩來了再睡。”

念塵施禮告退。

行至正殿中,先前擅離職守的宮人一個個懶懶散散地站在各處,象征性地做些擦洗清潔的活計,見到念塵倒很是殷勤地迎上來行禮問安。

“起來罷。”知道她們媚态盡顯地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念塵隻望着她們溫聲道,“我每日請安時辰也算固定,你們心中再如何輕慢我母妃,也該在我面前做做樣子罷?誠然我無權無勢,卻也還能打發幾個尊卑不分的宮人——我的意思可說明白了?”

他的聲音語調都溫柔和煦如春風暖陽,可說出來的話卻這樣嚴厲,原本一個勁往他身上貼的衆人立刻斂容跪地道:“望殿下恕罪!”

“母妃病後你們如何憊懶已是有目共睹,往後你們若盡心侍奉,也可算将功折罪。”念塵也不讓她們起身,囑咐道,“母妃畏寒怕風,内殿的窗戶隻可待她垂帳小憩時打開通風;因着倫弟的事,她總喜歡些年節裝飾,内外殿中裝點都宜按着上元節來——這樣一年四季總是上元節,也能叫她心中存些盼頭,總好過初知噩耗那陣子日日垂淚。”

宮人們齊聲應是。

其實念塵知道,不過三五日,這些人又會開始懶散,由着新裝點的喜慶物件慢慢由紅褪成白,将這殿中襯得靈堂一般,直到他再次擺出威風來訓斥她們。

從前得入書房伴駕的寵妃心恙失智,與今上離心離德,便人人都能來踩一腳。

他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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