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夏收拾完陽台上的杯碟，回到客廳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她将那些一次性餐具和紙盒一股腦丢進垃圾桶，蓋子啪的一聲合上，顯得格外響亮。手指上還沾着些水汽，她下意識地在褲腿上蹭了蹭，動作輕而漫不經心，卻也帶着一點藏不住的慌張。

廚房裡，謝炎還在擦竈台。她的動作不快，卻很認真，像是在收尾一場重要的表演。橘黃的燈光灑在她側臉上，襯得那張熟悉的面孔輪廓溫柔分明，眉眼低垂，表情專注，像一張被細緻描摹過的素描畫，安靜、耐看，帶着時間打磨過後的沉穩與細膩。

梁夏站在沙發邊，看着謝炎那低頭的動作，心頭忽然泛起一絲莫名的緊張。明明兩人已經很熟了，可一想到今晚要在她這裡過夜，她卻突然有些坐立不安。那感覺不像小時候第一次在同學家留宿的興奮，也不是成年後習以為常的便利，而是介于親密與不确定之間的懸浮狀态。

她假裝在茶幾上整理東西，實則已經在沙發前來回踱了兩圈。她意識到自己就像個等待面試結果的大學生，既想被看見，又怕被看穿——怕謝炎注意到她不自然的神色，更怕她根本什麼都沒看出來。

“你帶睡衣了嗎？”謝炎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語氣像是不經意地一問，又像是早已安排好一切的溫柔，“沒有的話，我床頭那邊放了一套新的，是給你準備的。你要不要先去洗漱？”

“好啊，我穿你的就行。”梁夏連忙應聲，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随意，“我在家已經洗過澡了，就不洗了，我去洗個臉刷個牙。”

她說着快步朝卧室走去，語速快得有些反常，像是急着從什麼境地中抽身，甚至沒敢回頭。謝炎在背後輕笑一聲，又補了一句：“衛生間那個粉色牙刷和毛巾是新的，給你用的。”

“知道啦！”梁夏一邊關門一邊回了句，聲音有點高，像是在掩飾什麼，隔着門闆聽起來卻藏不住心虛。

站在洗手台前，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飛快地卸了妝，抓起謝炎化妝台上那些瓶瓶罐罐，一通亂抹，全憑記憶和手感操作，每一個動作都帶着點慌亂。水流的聲音蓋過了心跳，卻遮不住臉上那一抹泛紅。

等她終于爬上床，拉起被子時，心跳還是有點亂。她将自己整個裹在柔軟的被子裡，像要隔離掉所有可能的尴尬和不安。打開手機假裝刷着消息，指尖卻遲遲沒有點下去，眼神一直停留在和謝炎的對話框上，像是在等一條不會來的信息，又像是在猶豫自己到底想說些什麼。

不一會兒，謝炎關了廚房燈，輕手輕腳地走進卧室，手裡還端着一杯水。她把水放在床頭櫃上：“這個給你，晚上口渴記得喝。”

“謝謝。”梁夏接過，手指不小心蹭到她的手背，溫熱的觸感讓她有點手忙腳亂。

謝炎站在床邊打量她幾秒，笑着說：“這睡衣好像挺合身的耶，我本來還擔心你穿着會小呢，而且你穿粉色真的很好看。”

她說完，便毫不猶豫地脫下外衣，從床邊的藤編收納籃裡拿出一件淺灰色的睡裙，在梁夏面前自然地換了起來。

動作不快，也不刻意，卻帶着一種坦然的親密感。謝炎低着頭，拉過肩帶的瞬間，肌膚在暖黃燈光下泛着溫柔的光澤。梁夏本能地僵住了，眼神急切地往手機上集中，死盯着那塊屏幕，哪怕那上面連條新通知都沒有。

“我不知道你這麼喜歡粉色……”她低聲嘟囔，嗓音有點幹，連語氣都聽不出原本想開的玩笑成分。

“我平時還是黑白灰挂的啦，粉色是特意為你準備的。”謝炎随口說着，語氣卻帶着一份不容忽視的認真。“以後你在我房間看到的所有粉色的東西，都是你的。”

這句話一出口，梁夏的指尖頓了一下。她低頭看着手裡的水杯，杯身還殘留着一點指紋，但她怎麼擦都擦不幹淨。

“……我又不是少女系。”她的聲音低得像是從水面飄出來的，耳尖卻已經悄悄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