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夏沒想到謝炎會突然反問，尤其是那句“你的……喜好是什麼？”語氣還特意拉長，像是在故意吊她胃口。她一下子被噎住了，臉上的表情微妙得像剛被戳中秘密的小孩，嘴角的笑容也有些繃不住：“我、我啊……也沒什麼特别的偏好啦……”

她趕緊端起可樂裝作鎮定地喝了一口，誰知氣泡太猛，一口下去直接嗆到，咳了好幾聲。謝炎連忙遞過紙巾，還一邊笑着拍她的背：“我就是随口一問，你也不用這麼緊張吧？”

“沒有……真的沒有。”梁夏接過紙巾，低頭擦了擦嘴角，眼神卻不自覺地飄向陽台外。小燈泡一顆顆亮着，像散落人間的星光，她也不知道是被氣泡嗆的還是心跳太快，聲音不由自主輕了幾分：“高矮胖瘦，男女老少，我沒有硬性規定，完全看感覺。”

說完，她故作輕松地伸出雙手，從左手開始一根一根地比着數：“隻有感情史有多少？太多了，數不過來，男女比例大概三七開吧，不同的人種也都有交往過。目前暫時 single。”她說得一本正經，甚至還挑了挑眉毛，故意用輕松戲谑的語氣來掩蓋内心的緊張。

謝炎笑出了聲：“沒想到我們的小夏竟然是海王哦，還是國際化的那種。”

“no no no。”梁夏連忙擺手，義正詞嚴地反駁，“我雖然交往對象多，但我從不腳踏兩條船，不能叫海王，隻能說……情場閱曆豐富。”

謝炎一邊笑一邊搖頭：“那你談這麼多，怎麼一個都沒留下？”

梁夏拿紙巾的手頓了頓，然後擡起頭，輕輕笑了一下：“大概都不太合适吧。”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謝炎聽得出來，那笑容背後藏着一點點疲憊和妥協。

片刻沉默後，梁夏又笑着補了一句：“其實吧，坦白說……這三七開的比例，女生是七。”

謝炎先是一愣，眼神裡一閃而過的驚訝随即被柔和取代，她沒有立刻說什麼，隻是輕輕一笑，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可樂，嘴角卻悄悄揚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弧度。她心裡像被什麼輕輕碰了一下，那種微妙的暖意，不動聲色地擴散開來。

“我也不想為了成全一段看上去‘合适’的關系去妥協。”梁夏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聲音比剛才柔和許多，“那樣的話，不如一個人更輕松。至少可以活得坦蕩些，不用掩着。”

謝炎點了點頭，語氣柔和地問：“我還以為你在國外會更自在一些？文化不是應該包容得多嗎？”

“我以前也這麼以為。”梁夏望着窗外的夜色，手指下意識地繞着紙巾邊緣打圈，“但其實挺難的。語言能說通，可彼此的語境常常對不上。他們講的冷笑話我get不到，我聽的校園民謠他們也沒聽過。偶爾他們聊起小時候看的動畫片，我隻能在旁邊尴尬地笑。好像電視被關了靜音，你看得到電視上的人在說話，但是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她頓了頓，又笑了笑，帶着點自嘲：“當然啦，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意這些。有的跨文化情侶，連語言都不通，照樣過得挺好。但我不行。我想要的親近，是那種不需要解釋的默契。哪怕隻是一個眼神，也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謝炎一直靜靜聽着，沒打斷。她低頭轉着手裡的可樂瓶，片刻後才開口：“你說的這種距離感……聽起來其實挺像大多數人的婚姻。”

梁夏愣了一下，随即笑出聲來：“哈哈哈，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有點道理。婚姻裡很多人也不過是在維持一個合适的劇本，按照劇本的指示走位推進，把戲演下去罷了。”

“所以啊，”她一邊說一邊拿起可樂，“如果隻是為了結婚找個合适的人結婚，我甯願他别跟我說話，至少耳根清淨。”

謝炎也笑了，舉起可樂瓶湊了過去：“來，幹杯，敬耳根清淨。”

梁夏輕輕碰了一下謝炎的瓶子，氣泡在罐壁炸裂的瞬間，她的眼神卻微微黯淡下來，語氣也不自覺地慢了幾拍：“其實……我之前有交往過一個特别認真的對象。真的很認真。她最後還是選擇了回歸‘正常生活’。”

她停頓了一下，嘴角揚起一個幾乎看不出的笑：“她曾經對我說了好幾次——‘你要是男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