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晚會如期而至,仿佛一場盛大的青春告别儀式,在初夏傍晚的餘晖中緩緩拉開帷幕。
就在演出前一晚,梁夏收到了一個龐然大物般的快遞包裹。她站在快遞櫃前足足愣了五分鐘,臉上寫滿了“這不是我該收的”錯愕神情。她一向對追星文化無感,從未接觸過所謂的“定制燈牌”,更别提什麼粉絲應援陣仗。若不是幾天前和姚逸航閑聊,随口提了句“謝炎如果上場了,我也想去打call一下”,她大概也不會被這位行動派拖進如此聲勢浩大的“粉絲工程”中。
那晚姚逸航像打了雞血一樣,信誓旦旦地接下這項任務:“包在我身上!我有個朋友專門做燈牌,經驗豐富,美學在線,保你滿意!”梁夏當時隻是笑着敷衍,以為他隻是說說而已,哪裡知道,這人居然是帶着綜藝節目剪輯節奏和飯圈戰鬥意志來的。
快遞最終以蛇皮袋外加封箱帶的形式出現在寝室樓下。梁夏好不容易把它搬回寝室,一路上回頭率高得仿佛在巡遊。
拆包之後,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是一塊折疊式的超大号燈牌,拼裝後至少有一米六長,八十公分高,像是一面為某個選秀冠軍準備的榮耀大旗。正中央是八個閃得人眼花的霓虹字:“科大舞團,出手不凡”,下方則是小一号、卻更加吸睛的加粗文案:“謝炎謝炎,女神下凡”。邊緣一圈LED燈帶還會自動變色,每隔三秒鐘閃出“璀璨星辰”等不同字幕特效。整個燈牌的視覺沖擊力堪比某知名男團粉絲團壓軸級道具。
可怕的是,燈牌還不是全部。包裹裡塞滿了各式應援周邊:發光頭箍、閃爍手環、熒光手持棒、LED小披風,甚至還有幾塊胸前小燈闆,上面寫着各種讓人臉紅心跳的“暖心金句”——
“夢想就在前方,青春永不散場。”
“舞動青春,唯我獨尊。”
“畢業不說再見,愛你直到永遠。”
最令人窒息的是那塊:“你的寵愛是我的期待,我的存在因你而精彩。”
梁夏頭皮發麻,正準備開口吐槽,一通電話恰到好處地打了進來。
“收到了吧?是不是被驚豔到了!”電話那頭,姚逸航的語氣就像中了彩票,興奮到破音。
“驚豔你個頭。”梁夏咬着牙低吼,“我說我想打call,不代表我想舉個門闆進體育館。你見過誰打call帶這種尺寸的嗎?我從樓下搬上來快虛脫了。還有你那些字,‘女神下凡’?謝炎看見了能不打你一頓?”
“太重不是問題,我明天找保衛科借輛三輪車拉過去。”姚逸航自信滿滿,“你明天下午三點人到,燈到,後門集合,不見不散。後續交給我!”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在組織演唱會?”梁夏快被他氣笑了。
“細節決定成敗嘛!燈牌上的文字可是我請朋友反複打磨的,絕對是畢業應援文案典範。”
“你說‘寵愛是我的期待’那種?”梁夏扶額,“你這是走心還是走腎?”
“都走,都走。”姚逸航笑得毫無心理負擔,“好不容易畢業一回,不如大膽一點。”
“大膽你妹。”梁夏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挂斷了。
她看着床上那堆還在隐隐閃光的道具,深吸一口氣,摸了摸額角,忍不住自嘲:“我怎麼就栽在他手裡了呢?”
窗外天色漸暗,寝室裡隻剩下道具們閃閃發亮的微光,仿佛在為即将到來的那個夜晚默默練習燈光秀。而梁夏,坐在床邊望着那塊“謝炎謝炎,女神下凡”的巨型燈牌,終于無奈地笑出聲來——她知道,無論如何,這場畢業晚會,她注定不可能低調了。
第二天下午三點整,梁夏準時站在校門口,身旁放着那塊巨大到幾乎不合邏輯的應援燈牌。蛇皮袋的包裝早已破得七零八落,她隻好用宿舍留下的硬塑料片臨時封了一層,再用繩子捆了個十字交叉固定。盡管已經極力遮擋,還是擋不住正中央那行刺眼的字樣——“謝炎謝炎,女神下凡”,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她站得有些僵硬,不停地張望,手機看了一眼又一眼。來往的同學路過時時不時投來詫異目光,有人甚至停下來多看兩眼,神情好奇。梁夏隻想自己此刻是透明的,最好連影子都隐形。
就在她心中默念“放棄治療”的時候,姚逸航終于踩着一輛晃晃悠悠的小三輪殺了出來。頭發亂得像被風啃過,背後還用繩子系着一袋熒光棒,像要去夜市擺地攤。
“哎呀,三輪太難騎了!你會騎嗎?”他一邊喘着氣一邊喊。
“我從會走路起就沒碰過三輪!”梁夏翻了個白眼,語氣裡滿是控訴。
兩人合力将那塊碩大的燈牌搬上車。姚逸航蹲在旁邊看了半天,語氣感慨:“你看這做工,這配色,這氣勢,簡直C位之光。”
“你喜歡就拿回去挂床頭,當人生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