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外不行啦。”謝炎笑着搖頭,“醫生說我明年要好好修養,不能再劇烈運動了。
不過嘛——如果你加入,我肯定每次都到場助威。”她眨了眨眼,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補充道。
“要不要考慮一下?”謝炎聲音放輕,像是随口一問,又像是真心期待,眼神溫柔得像春夜無聲飄落的一場細雨。
梁夏心裡一顫,耳根微微發熱,連忙低頭擺手:“别開玩笑了,我真不行啦……”
“好吧。”街舞團的老李攤了攤手,一副“仁至義盡”的表情,“以後表演拉胯,可别怪我們沒拉到新鮮血液。”
“好啦,我和梁夏去看演出了”謝炎笑着拍了拍那個清秀男生的肩膀,輕聲說了句:“晚點見。”
語氣平平,卻帶着一種克制的溫柔,像是熟悉到無須多言的默契。梁夏垂着眼睫,假裝沒有看到兩人之間短暫的目光交彙,隻默默拎緊了手裡的貓耳燈。
謝炎自然地挽住了她的手臂,力道很輕,像是一種不動聲色的牽引。梁夏順勢跟上,穿過熙攘的人群,慢慢向體育館方向走去。
夜風從操場的另一邊吹過來,帶着汗水、青草、啤酒和烤串的味道,也帶着一種微微苦澀的自由氣息。梁夏走在謝炎身邊,心髒怦怦跳着,卻又舍不得松開那一絲微弱的,安全又遙遠的聯系。
“哎,剛才那個人是誰啊?你都沒介紹。”梁夏随口問道,聲音随着身邊的喧鬧輕輕晃動着,像是怕打擾了夜色。
“曉露。戴曉露,清晨的‘曉’,露水的‘露’。”謝炎側過頭來,笑得溫柔又低聲,“他自己倒不太喜歡被叫全名,總覺得這名字聽着太像女孩子。”
梁夏聽着,忍不住在心裡咀嚼着這個名字。她輕輕念了一句,幾乎被周圍的音樂和人聲掩蓋,“帶星凝曉露,拂霧湧秋華……”聲音輕得像一滴無聲落地的露水,融進這晚風裡。謝炎聽見了,偏頭看了她一眼,眼裡有一絲自己也未察覺的溫柔,低聲笑道:“我也覺得很好聽。”
梁夏咬了咬下唇,心裡明知不該,可還是問出了那個盤旋已久的問題:“他是你男朋友嗎?”
謝炎點了點頭,動作極輕,聲音更輕,仿佛一顆細小的塵埃落進心湖,“嗯。”梁夏早就隐隐猜到這個答案,可當真正聽見那聲确認,心髒還是忍不住一緊。她佯作輕松地追問了一句:“他今年畢業嗎?”
謝炎搖頭:“沒有,和你們一屆。”
“啊?和我們一屆……”梁夏一時沒反應過來,語氣裡帶着一點意外。她原本以為曉露已經是大四了,離分别不遠。沒想到,他們的步調其實一樣,意味着不止謝炎,連他也還要再留一段時光。
夜色下,操場上燈光明滅,人群喧嘩嘈雜。原本淡淡浮在空氣中的畢業季情緒,這一刻卻仿佛壓得更沉了些。梁夏低頭拎了拎手裡的貓耳燈,貓耳邊緣散着微弱的光,在她指尖輕輕晃動,像心底無法言說的情緒,也跟着一下一下搖晃起來。
謝炎沒注意到她的沉默,隻拉着她的手腕,帶着她穿過熙攘的人群,往靠近舞台的位置擠去。熒光棒在視野裡搖成了一片斑斓的海,五顔六色地閃爍着,舞台上燈光明滅交替,像在模拟着一場無聲的潮汐。音響裡換了歌,是五月天的《知足》。熟悉的旋律順着夜風湧來,聲音又大又暖,像是要把人整個人吞沒。
梁夏站在人群中,擡手揮動着貓耳燈,混在一片起伏的光海裡。身邊是陌生的歡笑、汗水、呼喊,她也跟着哼唱起來,聲音混在四周成千上萬的合唱中。音樂轟鳴着,短暫地蓋過了她心頭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就好像在這個被熒光照亮的夜晚,所有困惑、所有遲疑,都可以暫時被抛到一邊,不用思考未來,不用計算距離,隻要跟着旋律,揮舞着手裡的光就好。
她側頭偷瞄了一眼謝炎。謝炎也正笑着,眼神專注而明亮,像是真的把這場熱烈當成了值得紀念的告别。梁夏微微勾了勾嘴角,把那些說不出口的話,藏進了這一片絢爛的光影裡。
哪怕明天又回到各自的路上,哪怕有些話永遠也找不到合适的出口,今晚,她們至少并肩站在同一片人海裡,呼吸着同樣的空氣,看着同樣的星光。
而這,就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