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洛姆擡起頭,輕輕地點了點頭:“因為無論如何都想見你一面,所以我拜托了骸大人。”
落衡聽到六道骸的名字後露出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她抱了抱庫洛姆:“我看到你手上的半·彭格列戒指了,不管接下來你要去做什麼,答應我,注意安全。還有,别被六道骸騙了。”
“……不會的,骸大人很溫柔的。”庫洛姆彎着眉眼,露出腼腆溫柔的笑容。她輕輕回抱住自己的友人:“你也要小心。”
将一小盒靈力球給了庫洛姆,落衡看着友人離開的背影放下揮着的手:“希望她能好好地。”
小烏丸拿着一沓紙人站在她身後,微微彎腰:“姬君,相信庫洛姆小姐會照顧好自己的,我們先去把紙式神放在各處,構建并盛的防禦線吧。”
紙式神裡面蘊含着極為強大的靈力,落衡和小烏丸打算将紙式神繞着并盛放一圈,再将裡面的靈力連接起來,這樣并盛就會被落衡的靈力環繞。如果外面的妖怪想要沖進并盛,必然會觸動靈力防禦線,通過靈力防禦線和落衡的鍊接,她會及時收到消息,随後趕到。
如果落衡超過五分鐘過不來,那個附近的紙式神會變成落衡的模樣,但畢竟不是真人,也隻能發揮落衡不過一層的實力,達到拖延時間的效果。
“走吧。”
就在落衡和小烏丸即将離開的時候,她突然停住了腳步。她猛地轉頭朝遠處看去,在常人眼中毫無區别的森林此時滿是污染的黑氣。鼻尖萦繞着一股血腥氣,靈敏的耳朵聽到了一個孩子害怕的抽泣聲。
黑發金眸的姑娘調轉腳步:“小烏丸,麻煩你先去放置紙式神,我去那邊看看。”
有所感覺的小烏丸點了點頭,雖然有些擔憂,但他還是選擇以自家姬君命令為先:“是,姬君。”
·
現年七歲的赤司征十郎覺得不妙,他原本抱着媽媽送的籃球抱枕安安靜靜地躺在房間裡睡覺。可是模模糊糊他聽見了已經去世一個多月的媽媽的呼喚,帶着一如既往的溫柔和慈愛。
“小征,小征……”
“嗯……媽媽……”玫紅色頭發的小男孩抱緊懷裡的籃球抱枕,眼角帶着一絲晶瑩。
“小征,醒醒。”
玫紅色頭發的小男孩迷迷糊糊地爬起來,伸手揉了揉眼睛。他看見月光下蹲着一個人,那個人身材纖細,帶着與生俱來的優雅,帶着些許弧度的玫紅色的頭發柔順地披在肩上。
赤司征十郎睜大眼睛,來不及思索其中的怪異之處,撲上去抱住了那人:“媽,媽媽……”
赤司征十郎的‘母親’緊緊地抱住了這個孩子,力道大得仿佛要把他塞進身體裡一般,直到孩子傳來細細的呼痛聲才放了些力氣。‘母親’眉眼彎彎,慈愛地抱着他往窗外走去,左手輕輕搭在赤司征十郎的後腦勺上,常人不可見的紫色煙霧滲進小孩子的身體。沒一會兒,赤司征十郎的眼睛開始迷茫起來。
‘母親’滿意地抱着他坐上了飄下來的牛車,纖細的手指輕輕劃過赤司征十郎的臉龐,摩挲着他的皮膚。它的聲音帶着詭異的愉悅:“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越是強大純淨的靈力,就越怕身懷靈力的人類血液。隻要有了這孩子的一身血肉,就能打破環繞着并盛的屏障了。它悠哉地抱着懷裡昏睡的孩子,眯着眼十分愉悅地想着。可是它沒想到,就算打破了屏障,還有一層靈力防禦線等着它。
所以當它帶着赤司征十郎來到并盛外圍,準備把小孩獻祭的時候。就看見圍繞着并盛的乳白色屏障産生了些許波動,其中一顆一顆金色的光點逐漸遠去,而醒過來的赤司征十郎驚恐地發現‘母親’變成了沒有臉的妖怪,掙紮着脫離了它的懷抱。
“無女!無女你在做什麼啊!?”牛頭人身的怪物粗聲粗氣地喊道:“那個小鬼要跑了!”
沒有臉的無女【注1】連忙彎腰行禮,聲音滿是驚慌:“萬分抱歉,妾身馬上抓他回來。”
赤司征十郎的腿被延伸出來的荊棘絆倒在地,那詭異的荊棘将他綁住擡到半空中。渾身綠油油的樹妖看着被抓住的他很是滿意,在赤司征十郎的注視下伸出舌頭舔過大半張臉。
即便赤司征十郎平常十分冷靜穩重,也隻是個孩子,面對這樣詭異的場景,他不由得掙紮哭泣起來。
“放開我,我要回家……”
細嫩的小腿被勒出道道血痕,他的掙紮越發無力。這時抓住他的樹妖眯起眼,它揮了揮手讓荊棘将赤司征十郎送到它面前,它伸出尖銳的指甲掐住赤司的臉。
“看,我發現了什麼?一雙被人豁出一切祝福過的眼睛。”它愉悅地眯起眼,尖爪在赤司征十郎的臉上劃來劃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活生生将他眼睛挖出來。
“隻可惜,你的血肉要做開路先鋒,破開這個該死的屏障。不然你的眼睛就歸我了,呵呵呵呵。”
赤司征十郎顫抖着身體,努力保持自己鎮定的嗓音,卻也掩蓋不住哭腔:“救命啊!”
小男孩的左眼劃過一道金色的流光,而在樹妖的荊棘即将刺破他脖頸上的大動脈時,一道腳步聲快速靠近。伴随着刀劍出鞘的聲音,樹妖呆滞地看到它綁着赤司征十郎的荊棘斷開,而小孩也消失之後,憤怒地尖叫起來。
“啊——!可惡!是誰!!!”
“怎麼了怎麼了?你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
妖怪們的聲音越來越集中,赤司征十郎被趕來的落衡抱在懷裡,他沒睜開眼。隻覺得抱着自己的人在空中轉了一圈之後,輕輕落地。
一隻柔軟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才七歲的赤司征十郎身材纖細,但重量也絕對是有的,但抱着他的人就像沒有感覺一樣哄着他。
落衡轉身面對着對面成群的妖怪,皺着眉頭神情冷淡,但手上的動作依舊溫柔:“沒事了,沒事了,小朋友别怕。”
赤司征十郎悄悄地睜開眼,隻看見一頭漂亮的黑發和隐匿在發絲中間的天青色發帶。他這才發現自己像個小猴子一樣牢牢地挂在這個人身上,清俊的小臉不由得一紅。
但是……這個姐姐身上有一股很香的味道,好溫暖,令人安心。赤司征十郎有些失禮地蹭了蹭落衡的脖頸,小聲道謝:“謝謝姐姐,姐姐放我下來吧。”
落衡将站穩的小男孩攬到身後護着,手持日輪刀擋在了前面。赤司征十郎輕輕地拉住落衡的羽織,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給他無限的安全感。
“我原本很好奇,為什麼到達并盛森林邊緣的妖怪實力都很差?感情原來比他們厲害的都在這裡啊。”落衡眉眼彎彎,卻毫無笑意:“那就方便我一鍋端了。”
牛頭妖怪喘着粗氣,十分憤怒地咆哮道:“原來是你這個臭丫頭!讓我們折損了不少戰力!我要殺了你!”
落衡周身浮起點點金光,擡起頭直直地盯着前面将她和身後小孩半包圍的妖怪:“你們可以試試。”
對上落衡眼神的妖怪不由得一縮腦袋,那是從曆經無數戰鬥的眼神,是從一次次出生入死的死鬥中走出來的眼神。
“她就隻有一個人,而且還帶着礙事的小鬼頭,我們這麼多妖,不信打不過她!”荊棘樹妖十分激動,連帶着周圍的樹木也晃動起來:“如果殺了她,說不定屏障就能打開了!”
荊棘樹妖想得很好,即使落衡再厲害,但人類和妖怪始終不同。而且它們妖多,車輪戰也能耗死落衡。
落衡脫下羽織,蓋在赤司征十郎臉上,紫藤花的香氣将他牢牢蓋住。赤司征十郎聽到落衡含着笑意的聲音:“你數數吧,數到一百,我們就安全了。”
赤司征十郎抓着遮住他面龐的白色羽織,沒有把羽織扒拉下來的孩子點點頭。被救下來後,他恢複了作為赤司家繼承人的禮儀和理智,而向來穩重的他懂得分析各種情況,所以赤司征十郎選擇相信這個救下他的人。
“一。”
落衡将日輪刀轉了一圈,唇邊溢出一道白氣,刀身閃過幾縷金色的電光。
“二。”
黑發金眸的女劍士壓低身體,低聲呢喃:“雷之呼吸,六之型,電轟雷轟。”
即使隔着薄厚适中的羽織,赤司征十郎依舊看見了雷電中心的那抹纖細身影,随着她手中刀劍的變化,雷電在她的刀劍上乖順地化為斬擊朝四周襲去。
“三。”
‘轟——’
金色的雷柱在刹那間照耀一方,驅散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