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神間,冷不丁聽見晏清池狀似随意地抛來一句:“有人找你?”
“呃……是個陌生号碼。”虞歡心頭一緊,忙将手機倒扣在桌面上,“可能……是騷擾電話吧。”
晏清池“嗯”了一聲,将拆下的最後一個發夾扔在桌上,仿佛閑聊般提起剛才發生的事。
“今晚演出,我送了兩張票給朋友。不過剛才從看台經過,好像沒看見他來。”
話音剛落,晏清池就轉過頭直視鏡中的虞歡,帶着不加掩藏的探究之意。
鏡子将他臉上的每一絲細微的驚愕、慌亂、強裝的鎮定,都無比直白地映照出來。
“啊?”
虞歡聞言,屁股蓦地從座椅上一彈,有些手足無措。
隊長說這個話是什麼意思?他知道了??
那也……不可能吧?
他大腦CPU瞬間過載,先是心驚肉跳,随即又強行自我安慰。
連“磕就對了”都不知道他是小魚兒,小魚兒就是虞歡,晏清池怎麼可能知道?
他雙手交疊在桌面,指尖不自覺地相互揉捏着,努力讓自己說的話看起來合理:“也許……是場館太大,走岔了?”
鏡子中,虞歡的眼神飄忽不定,盡管努力揚起一抹坦然的笑,視線卻始終不敢與那雙深邃的眼睛對上。
就在這時,晏清池毫無征兆地驟然欺近。
他長臂一伸撐在虞歡身側的桌上,高大的身軀帶着未卸的甲胄重量傾軋下來。
二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到呼吸可聞。一陣溫熱的、帶着他獨特氣息的風拂過虞歡敏感的耳垂。
晏清池意味深長地凝視着鏡中那張驟然失色的臉,低沉的聲音幾乎是貼着他的耳根響起:“可能吧。”
虞歡後頸的寒毛幾乎根根豎起,那清新的、帶着冷冽柑橘調的氣味像是一張織的密不透風的網,将他牢牢籠罩,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侵略性和壓迫感,讓人覺得無處可逃。
他幹笑兩聲,喉結不受控制地上下滾了滾,正搜腸刮肚想擠出些什麼話,但晏清池卻又抽身撤離了。
“我去換衣服。”伴随着甲胄清脆的摩擦聲,他從衣架上拎起衣服,走向隔壁的更衣室。
虞歡這才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頓時松弛下來,癱軟在桌面。見四周無人,才稍稍定神,重新拿起手機。
[~小魚兒~]:拍了拍“磕就對了”。
[~小魚兒~]:今天在現場,碰見什麼奇怪的事情沒?
[磕就對了]:什麼事?沒有哇(^.^)
[~小魚兒~]:真的,什麼都沒發生??
[磕就對了]:(突然拍了下腦門)哎呀,我想起來了!我今天和清城說上話啦!!
[~小魚兒~]:???
[~小魚兒~]:你剛剛不是還說,無事發生的嗎?
[~小魚兒~]:你們都說些什麼了??
[磕就對了]:也沒啥特别的。他認錯人了,說把票送給朋友,可朋友沒來。
虞歡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感到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急忙追問。
[~小魚兒~]:然後呢??他有沒有問起我是誰???
[磕就對了]:那倒沒有。清城隻說了這兩句,人就走了。
手機突然震動,對話框裡 “磕就對了”的消息氣泡仍在跳動。
[磕就對了]:對了,清城說的那個朋友,不會就是你吧?可我想不通,你那麼喜歡清城,怎麼會舍得不來他的現場?不合理啊……
[磕就對了]:還有錦魚……不會也是……
嗡——
腦子裡那根緊繃的弦瞬間炸開,如過山車一般,極速升空又墜落。
虞歡不得不為這位“磕就對了”的敏銳判斷力而感到吃驚。
但眼下他的馬甲還不能暴露!
懸在發送鍵上的手指此刻頓住,一個字一個字删掉剛剛編輯好、充滿辯解意味的文字。
他不能透露出任何有可能發現自己身份的線索!
冷靜冷靜冷靜!
晏清池壓根不知道“小魚兒”皮下是誰!
他可不能自亂陣腳、以緻露陷!
虞歡用力吸了幾口氣,擡手輕輕拍了拍自己滾燙的臉頰。
視線開始無意識地漂移,最後落在晏清池剛剛留下的那枝紅色玫瑰上。
層層疊疊的深紅花瓣間,一滴飽滿圓潤的露珠顫悠悠從花蕊滾落,無聲墜在光潔的桌面上,暈染出一片暧昧的濕痕……
晏清池……
他忽然将臉埋進掌心,鼻尖萦繞的,似乎還是那股揮之不去的熟悉氣味。
絕對、絕對不能讓他讨厭自己!
虞歡猛地擡頭,鏡子中映出一張故作鎮定但難掩不安的臉。
他對着鏡中的自己,望得出神,下定決心。
這場戲,無論如何,他都要繼續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