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打。
她不該打。
她沒有任何立場和資格。
“硯之,”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周瑾恒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手裡拿着兩杯飲料,遞給她一杯無糖的冰茶。“曬曬太陽,心情會好些。”
林硯之接過冰茶,冰冷的杯壁讓她指尖一縮。她扯出一個極其勉強的、幾乎算不上微笑的弧度:“謝謝,我沒事。”
“硯之姐,别硬撐了。”楚澤元也湊了過來,漂亮的杏仁眼裡滿是真誠的擔憂,“昨晚……我們都聽見了。那個夏檸明顯就是故意的!她的話你别往心裡去!許星野那個軸人,他心裡肯定隻有……”
“澤元。”周瑾恒淡淡地打斷了他,眼神帶着警告。
楚澤元撇撇嘴,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林硯之握着冰茶的手收緊,指尖用力到發白。她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陰影。
“都過去了。”她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我和他,已經結束了。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
她頓了頓,擡起頭,看向周瑾恒,眼神裡是一種近乎決絕的冷靜:“周律,澤元,謝謝你們的關心。我想……我可能需要提前結束假期回國。工作室那邊,有些緊急項目需要處理。”
這是逐客令,也是她為自己劃定的、唯一安全的退路——回到那個由邏輯和理性構築的、熟悉的工作堡壘中去。遠離這片勾起回憶的熱帶陽光,遠離所有關于許星野的消息,遠離……這份讓她失控、讓她痛苦、讓她看清自己有多脆弱的感情。
周瑾恒深深地看着她,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似乎能穿透她刻意維持的平靜表象,看到她心底那片被絕望冰封的荒原。
他沒有勸阻,隻是輕輕颔首:“好。需要幫忙訂機票嗎?”
“不用了,謝謝。我自己可以。”林硯之站起身,動作利落,仿佛昨晚那個崩潰失控的女人從未存在過。“我先回房收拾東西。”
她轉身離開,背影挺直,步伐穩定,素色長裙在海風中輕輕擺動,卻透着一股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孤絕。
楚澤元看着她走遠,忍不住歎氣:“瑾恒,她這樣……”
“讓她自己靜一靜。”周瑾恒的目光追随着那個倔強挺直的背影,語氣低沉而笃定,“有些傷口,隻能自己愈合。有些真相,也隻能由她自己想通。”他頓了頓,鏡片後的目光閃過一絲銳芒,“不過,許星野那邊……未必就是她想的那樣。”
楚澤元眼睛一亮:“你是說夏檸……”
周瑾恒沒有回答,隻是抿了一口手中的飲料,目光投向遙遠的海平線。
風暴過後,往往需要經曆一段死寂,但死寂之下,未必沒有暗流湧動。
那通被夏檸接起的電話,就像一個被強行按下的暫停鍵,留下的回響,終将在兩個倔強的人心中掀起新的波瀾。
許星野的病房内,醫生剛剛查完房,确認他情況穩定,炎症在控制中,但需要繼續住院觀察。護士給他換了新的點滴。
夏檸借口有工作,暫時離開了病房。房間裡隻剩下他和助理。
難得的安靜讓許星野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身體的疲憊感依舊沉重,但意識比上午清醒了許多。那個關于手機震動的模糊念頭,再次清晰地浮現出來。
不是幻覺。
一定不是。
他的目光鎖定了被夏檸放在遠處桌子上的私人手機。
“阿明,”他看向旁邊安靜待命的助理,聲音沙啞但清晰,“幫我把手機拿過來。”
阿明依言拿過手機遞給他。
手機入手,微涼的觸感。許星野深吸一口氣,點開屏幕。解鎖,直接進入通話記錄。
他的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掃過。
他的指尖猛地頓住!
一條醒目的通話記錄,清晰地顯示在昨晚深夜的時間點:
已接來電:硯硯。
通話時長:1分27秒。
許星野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
是她!
林硯之!
她在昨晚……在他倒下後……給他打過電話!
時間點……正是他高燒昏沉、意識模糊之際!那個他以為是幻覺的震動……是她!真的是她!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和尖銳的恐慌瞬間攫住了他!她打電話來了?為什麼?是看到了新聞?是……關心他?還是……
為什麼是已接來電?被誰……?
許星野猛地擡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射向病房門口——夏檸剛剛離開的方向。昨晚,守在這裡的,隻有她!
一個冰冷而清晰的猜測,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他的心頭。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個通話記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胸腔劇烈起伏,剛剛平複一些的咳嗽再次被激起,撕心裂肺,卻壓不住眼底翻湧起的驚濤駭浪和……一絲燃起的、近乎偏執的希望。
林硯之,你找我……是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