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府,一輛馬車停在了角門。顧霜隐自馬車上下來,和看門小厮交涉一番,不一會兒郭府管家領着人過來了。
卸完貨,顧霜隐又跟着管家一道進門點貨結賬。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對上鄧玖一雙平靜如水的深色瞳孔,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一些。
一路上也沒人問鄧玖身份,估計都拿他當夥計了。
撞上郭家公子是意料之中的事,公子原本在京城上學,回家看望父母正撞上顧霜隐送東西來。
眼看郭公子盯着他呆住,顧霜隐臉色發白,鄧玖默默擋在了顧霜隐身前。
郭懷遠正看得入迷就被人擋住,十分不滿。他瞪了一眼那人,沒想到那人居然轉頭看了過來。
這下臉白的人變成了郭懷遠。
鄧玖本來想冷笑,結果隻是扯起了一邊嘴角,看起來更像嘲諷。
這個郭懷遠他打過交道,物理意義上的打。
前朝時,先皇重文輕武,朝中武将被打壓的相當艱難,在他去世後,新皇屁股還沒坐熱邊關就出亂子了,朝中一時無人可用,隻能派了已經告老的老将軍出山。在鄧玖當兵前,邊關已經打了兩年多了。他當兵時,和陳關還有幾個人一齊被老将軍重用,破格提拔,希望他們能扭轉乾坤。
他們也确實做到了,不但守衛了邊疆還收複了兩座城池,無論在哪朝哪代,都堪稱居功至偉。回朝後,老将軍封異姓王,陳關和他封一等公爵,陳關封鎮遠侯,鄧玖封定遠侯,其餘人封伯爵和侯爵。一時間,連帶着武官的地位也在朝堂中水漲船高。
新皇吃一塹,長一智,對武官十分重視,這也激起了文官不滿。自顧文武好鬥,鄧玖之流又是草根平民,更入不得這些高門清流文人的眼。
封侯那日,他們幾個下了朝約着去喝酒。小二領着上了二樓,路過一間包廂,便聽得裡頭議論紛紛,聲音響亮,不由得他們不聽。
“唉,早知如此咱們何必寒窗苦讀幾十年,有這功夫不如上戰場殺敵,不過兩三年光景,說不定也能封個侯爺當當!”
幾個人住了腳,陳關陰恻恻地盯着門上的雕花,擡手示意小二停下。
“趙兄莫要說了,這打仗可不是易事。這五年來,邊關軍饷都吃空了國庫,如今少連聖上都少不得勒得褲腰帶過日子”
“哼!勞民傷财!白白便宜了那些武人!邊關戰事拖了五年,他們居然還能封侯拜相,怎麼有臉擔得起!”
鄧玖瞥了一聲身邊人,個個面上陰沉得要滴出水來。陳關冷笑一聲,一掌劈開大門,把屋裡人吓了一跳。
他們掃了一圈,皆是文人打扮,生面孔,想來不是在朝為官的。呵,若真是當官的,說這話早參他一本了。
武人不善言辭,陳關是他們當時嘴皮子最利落的,“擔不擔得起,也不是你們這些小雞崽子能評說的,聖上都說他們功勞不小,難道你們還對聖上心存不滿?”
他涼涼地掃了一圈,“妄議朝政,你們活膩歪了?”
這個人看樣子都是富家公子哥,身上衣着都不是凡品。鄧玖看着他們氣得青紫的面皮道:“不怪幾位小公子出言不遜,怕是你們上了邊關,還沒走到地兒就丢了半條命了。”
眼見有個小公子還想上前理論,鄧玖攔在武力稍弱的陳關身前,擡擡眼皮,“小公子要動手?”
那眼神忽變,煞氣也帶出了幾分。幾個人高馬大的粗漢杵在門前找茬,幾個公子心急了,也顧不得理論,連忙呼引自己帶的護衛了。
呼啦啦被一圈人圍了,鄧玖和陳關商量,“能打嗎?”
陳關瞧着這客店周圍一圈看熱鬧的人,掌櫃的滿頭大汗想要勸架,卻被公子哥推到一邊去了。他笑了笑,很快決策好了:“要快。”
上了京城,他們就沒怎麼活動拳腳了,正手癢就送上門來了。不消一刻鐘,已經倒了一片,連帶幾個公子哥都被他們撂了幾下。
鄧玖從記憶裡找出郭懷遠的臉,是了,就是他,被他踹了一腳的公子哥。
郭懷遠雖然不忿,但鄧玖畢竟還有個爵位在身,他忍着氣憤道:“侯爺别來無恙。”
鄧玖無言地看着他,他們打完架之後就被狠狠參了一本,但這都在陳關料想之中,“咱們武将要是不惹事還叫武将嗎?皇上要看的就是文武相輕,要是真和睦相處了,他得急死。”
那日這些公子哥不知道他們身份,後來卻被屋裡長輩拎來上門道歉了,郭懷遠也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