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他殺死了他,他又将他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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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住在灰矮的平房裡。
和祖父母一起。
沒有父親,作為寡婦的母親改嫁,監護權就這樣輪轉到了他祖父母的手裡。
傳言中的末日降臨後,四個霜月漸顯于天穹。
而這片遺落之地,已經這樣彌漫起軍工的煙霧幾紀了。
隻是在以舊時的計時而算的冬季裡的白日出門,他便被四周的氣體辣得嗓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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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将自己的生母視作逃兵,也期盼着自己與他人的不同。
但沒有檢測出變異能力的他,在這以異能為尺的末日中,就像塵土裡的枯碎葉渣一般,還是隻能子承父業,在末日後變異而生的新礦誕出的新礦井裡勞作,和他的父親一般,無法飄揚,隻是在塵土的磨蝕下沉寂。
他隻能倚靠着這變異的礦井活着。
他不再覺得她是逃兵了。
因為他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同。
他十幾歲時,祖父母便相繼過世了。
在他還沒有找來希望之前。
他勤懇、努力、笨拙、愚善,又持續憎惡着自己的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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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數不多的不苦澀的,勉強可以算作甜蜜之處,沒有同他人,也無人可道起的,是——
他身為理性與感性的兩個自己。
他們互相稱對方“苦”與“樂”。
他們都分别想要把對方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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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苦”将一切當作促生自己變質的燃料,眼中隻剩下數字化的标碼,隻有離開這遺落之地去找尋希望的唯一念頭。
感性的“樂”咒罵着苦沒有人性,喪失人倫,這二分之一的他十分易與他人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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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同理心切成了兩塊。一半冰冷,一半燃燒着。
可惜最後都會化成飛灰,成為他“夢寐以求”的異能力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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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
一個無論在舊紀還是新紀都十分普通的日子。
他回到家,撿起之前擺放在桌面上(對他而言已經算很好的收起來了),現在卻已經飄到地下,薄薄的,這在他人看來隻能是餐桌上墊殘渣的廢紙,對他而言卻曾意義非凡的——異能力高校的招生傳單。
在這好像有些變化,卻又好像毫無變化的末日裡,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過沒有查出異能力的九年義務教育,然後進礦井工作的。
即使全身疲乏,但他還是沒有走向那套着的皮革已經破裂成如同皮膚機理一般的沙發,而是幹坐在了桌子旁那把他不久前撿來的的生鏽轉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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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發現,他好像又頂着“因工死亡職工供養家屬”的名頭,沒有靠着那早已用完了的撫恤金,就這樣了。
就這樣到了18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