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排挂号機設置在了門診大廳對面的棚子裡,蹭着大廳裡飄出來的一點暖氣,看裡頭熙熙攘攘的人
頭,舒燦和小學妹都瑟縮地搖了搖頭。
醫院裡面每天人都好多。
在舒燦幫着一對老夫妻挂好号并帶領到相關診區等待叫号後回來時,忙碌的上午已經過去大半,臨近午休時挂号機邊終于清閑了幾分。
顧曼一手扶着有些僵硬的脖子活動了下,看見舒燦回來了終于有機會開口問道:“學姐,阮阮呢?”
阮斯水和顧曼是做志願認識的,兩人很投緣,私下也常常約出去,顯然已經混的很熟了,稱呼上就沒那麼拘謹。
舒燦回道:“她早上發燒了,大概是昨晚上着了涼,就讓她休息了,我來替她兩天,正好醫院這邊的志願這幾天也快要結束了吧?”
“嗯嗯,”顧曼點點頭,看起來很乖的樣子,“算上這周就滿兩周了,明天是最後一天,後面會有
别的學校的人替上。”
舒燦笑了笑,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的頭,“等志願結束了一起約個飯吧,一直聽阮阮說起你也沒機會認識一下,有時間嗎?”
顧曼很激動的樣子,連連點頭道:“好啊好啊,其實之前阮阮也說想約我們一起認識下的,但很可惜學姐你一直都很忙,”說着,她伸手抓住剛剛舒燦摸她頭的那隻手晃了晃,“學姐,之前藝術系在學校論壇上做活動,你匿名投稿的那幅畫好多人在問,色彩的運用真的很棒,雖然技巧差一點,可是勝在構圖别出心裁,完全不像是外行畫出來的,是不管懂不懂藝術都能看到那畫裡所要表達的
情感和意境,真的好棒!後來上課的時候我們教授都誇過一次。”
“我的兼職比較多,課餘也沒什麼能出去娛樂的時間,”舒燦不好意思的笑笑,“謝謝你的誇贊,畫是阮阮告訴你的吧?你别告訴别人哦。”
顧曼一口保證道:“你放心學姐,我的嘴巴最嚴了,不過學姐你為什麼不想别人知道那幅畫是你畫的呢?”
舒燦笑笑,避而不談,說道:“我們也算認識了,就别叫我學姐了,叫我的名字吧。”
顧曼不是個會無緣無故多思多想的女孩,聽了這話就把剛剛的疑問忘了,隻開心的應道:“好啊好啊,那我也可以叫你燦燦嗎?阮阮應該告訴過你吧,我叫顧曼,曼妙的曼。”
舒燦點頭:“當然可以,我也叫你曼曼。”
她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差不多到吃午飯的時間了,你先去還是我先去?”
顧曼摸了摸肚子,笑道:“我還不餓,早上吃的比較多,燦燦你先去吃吧。”
舒燦也不推辭,又磨蹭了一會兒雙方加了超信存了電話号碼,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就朝醫院食堂走去。
這所醫院的食堂在住院部的地下一樓,要穿過門診大廳。在掀開擋風簾走下樓梯的時候,舒燦感覺
像是走到了另一個世界。
與門診看得見的繁忙喧嚣不同,住院部出奇靜谧安甯,隻有稀疏的兩三行人腳步輕快的走過連廊,
另一種無法預見的新生與死亡在後面這兩幢樓裡緩慢進行。
醫院裡隻有兒童病房還有些色彩,其餘都是一片刷白,白的讓舒燦心慌,除了回家看外婆,她一年到頭也不去醫院,有點感冒發燒就自己吃藥抗一抗。
舒燦心不在焉的走入住院部,在電梯廳的拐角處跟一截黑色西裝撞了個滿懷,左肩磕到了牆壁轉角,悶哼一聲。來人也是行色匆匆,腳步有點急,左手上拎着的沒有蓋緊的不鏽鋼保溫桶被撞掉了一截,發出好大聲響,而右手上拿着正在聽電話的手機也被撞落在地。
“不好意思,抱歉啊。”舒燦立刻要蹲下身去幫忙撿起來,手肘就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虛扶了一把。
舒燦擡頭看去,陡見明月松間,清泉石上。
被她撞到的人是位身材修長的青年男性,淺麥色的皮膚,穿着嚴肅正經的黑色條紋西裝,領帶打的闆正,頭發抓的一絲不苟,濃黑的眉毛下标準的桃花眼明亮銳利,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細細的金屬框眼鏡,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禁欲冷淡的氣質,矜貴難言。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舒燦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從小就和文藝無緣的她想不出什麼優美華麗的辭藻去形容眼前的男人,隻覺得對方是很标準的帥哥長相,濃眉大眼高鼻梁,五官立體端正,和近幾年流
行的奶油小生的形象不同,淺麥的膚色一看就很健康的感覺。
隻是……
舒燦皺眉,大冬天的隻穿一套薄西裝他不冷嗎?
不遠處的大門擋風簾被掀起,有腳步聲急忙忙的往這邊靠近,帶進的寒風先一步吹到了電梯廳,依次在站在廳口的兩人面頰上輕柔的拂過,最終消逝于幽微。
樓外醫院的小花園中,已經抽芽生葉的幾株海棠提前打下了骨朵兒,含苞欲放,靜待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