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時,蟄月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床榻上,空白的思緒不知所想。
這不是她和薄寒宴之間的第一次争吵,卻是最兩敗俱傷的一次。
咚咚咚。
不合時宜的敲門聲響起,蟄月睜眼瞥了一眼門外的剪影,連話都懶得說。
見裡頭無人回應,外面的人停頓片刻,轟隆一下踹開房門,大咧咧地走進來。
散漫的視線在房内來回穿梭,蔺眠雲像是巡視領地的猛獸,閱覽完畢走進裡屋立在蟄月身側。
高挑的身影投下小片陰影,蟄月背對着她,纖密的睫毛不動聲色地顫了顫。
“喂喂喂,蟄月,你該不會還要睡在這兒吧?”
蟄月沒好氣地問:“你怎麼進來的?”
按理說院外有人輪流把守,怎麼能放任一個大活人進來?
“哦,你說這個啊。”蔺眠雲雙手環臂,滿不在意地回答:“翻牆進來的呗。”
就知道這人不會按尋常套路辦事……
蟄月不理她。
蔺眠雲挑了挑眉,也不氣惱。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房内徘徊,蟄月皺起眉頭,剛準備開口驅趕她,身側就傳來重量。
柔軟的床榻向下沉陷幾分,一股陌生的氣息自身後傳來,蟄月猛地直起身子,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扯了回來,死死禁锢住。
“蟄月,你怕什麼?”蔺眠雲的嗓音染上些許戲谑,落在蟄月耳朵裡,成了有意無意的挑逗。
蟄月:“放手。”
蔺眠雲從身後抱住她,兩人不情不願地緊貼在一起。
“反應這麼大做什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女人。”
低沉的嗓音含着模糊的笑意,略帶報複意味的回答讓蟄月嘴角緊抿,她低笑一聲,偏過頭去。
琥珀色的眸子顫了顫,蔺眠雲似乎也沒想到蟄月會轉過頭來,不動聲色地朝後縮了縮。
澄澈的眼眸倒映出彼此的模樣,近在咫尺的距離,兩人幾乎鼻尖相接。
“你才被薄寒宴甩了,就等不及對我投懷送抱了嗎?”蔺眠雲調侃道。
蟄月反問道:“不是你先送上門來的嗎?”
蔺眠雲佯裝思索:“好像也是。”
“我說蟄月,夜攬雪那個小白臉走了,你和薄寒宴也涼了,該考慮考慮我了吧?”
“晉陵可比這風雲詭谲的京城有意思多了,本世子帶你離開這裡……”蔺眠雲的眸子亮了亮,像是揉碎了滿天星塵,“我們遠走高飛。”
“好啊。”蟄月面色不改,“你先放手。”
蔺眠雲鬼使神差地松開了手,下一秒,蟄月翻身壓上來,雙手扼住了她的脖頸。
“……呃。”蔺眠雲悶哼一聲,她掙紮着想翻身,又被蟄月死死壓住大腿。
幾縷發絲垂落下來,輕輕掃過蔺眠雲的頰側。蟄月自上而下地看着她,手中的力道不減反增。
“喂,再不放我要叫人了。”蔺眠雲沒有掙紮,她看着蟄月,從幾近窒息的喉嚨裡艱難扯出一句話。
“叫得出來嗎你?”蟄月學着她的模樣挑了挑眉。
“真掐死了你要負責!”
蟄月嗤笑一聲,慢慢松開了手。
像是瀕死的魚兒重回水渠,蔺眠雲深吸一口氣,側過身子劇烈地咳嗽起來。
喉嚨痛的發啞,她哀怨地瞪着蟄月,怒罵道:“你這個死蟄月,差點掐死我!”
蟄月收斂起神色:“誰讓你惹我。”
“好好好,我不鬧了。”蔺眠雲忽然正色起來,試探性地問:“那你半月後的宴會要去嗎?”
蟄月回眸:“你問這個幹什麼?”
蔺眠雲自然道:“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
“沒意思。”
“我可不覺得我對世子你有這麼重要。”
蔺眠雲輕哼一聲,“你和薄寒宴到底怎麼了,因為夜攬雪嗎?”
蟄月:“算是吧。”
蔺眠雲翹着腿側躺在床榻上,一語點破:“什麼夜攬雪不夜攬雪?你們兩個能發生矛盾,不就是互相不信任對方嗎?”
“他不相信你心裡最重要的是他,你不相信他會信任你。”
蟄月背對着她,隻沉沉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過去,但她知道……蟄月絕不會是優柔寡斷之人。
蔺眠雲嗖的一下撐起身子,将胳膊靠在蟄月的肩膀,看着她清冷的側臉認真道:“你和我說實話,蟄月,”
“你該不會早就愛上别人了吧?”
提到“愛”字,蟄月脊背一僵,怔愣的眸子露出些許夾帶無痕歲月的痛苦,她緊閉雙眼,微弱地回答:“……我不知道。”
蔺眠雲:“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什麼叫不知道?”
“那我換句話。”蔺眠雲在她耳畔輕飄飄地吐字,“你敢說你不愛他嗎?”
像是經曆長久的掙紮,蟄月終于睜開眼,眼底的情愫若浮雲般悄然而逝。
“不。”
“這不就對了嗎?這已經能證明一切了。”
“有什麼不敢說,蟄月,你在怕什麼?”
蔺眠雲的嗓音帶着幾分急切,她窮追不舍地盤問着,勢必要讓蟄月認清内心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