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辛辛苦苦找的海帶算什麼?
方源有些疑惑,繼續問道:“外鄉人,你為什麼會是人魚?我的族人已經……”
甯作野看了眼空蕩蕩的宮殿,想到王子與張大偉作的惡,明白了方源的未盡之語。他斟酌片刻,選擇性地告知了真相:“我們……我們并不是人魚,隻是因為一些特殊情況變成了這樣。”
方源的語氣一下子冷了下來,她失去對話的耐心:“那你潛入海底打擾我安甯,又所為何事?”
甯作野不懼方源态度的轉變,反而溫和地笑了笑,開門見山:“我可以幫助你殺死王子。”
……
陳新蕾不敢再往深處去,一方面海底昏暗很容易迷路,另一方面,萬一甯作野與她恰好錯過,那真是烏龍笑話了。
這樣想着,她索性仰頭躺在海面上,讓輕柔的海風海浪撫摸臉頰,感受難得的平靜。
突然,海面劇烈翻湧,浪花将陳新蕾拍醒,她警惕地注視着風暴來臨的地方——那裡正盤踞着旋渦,海底有巨影浮現。
陳新蕾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段距離,卻眼見那漩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不多時,滔天巨浪撲面而來,巨大沖擊力的浪頭下,陳新蕾情不自禁閉上了眼睛,心跳幾乎停擺。
直到陽光蒸發臉頰上的海水,她才小心翼翼睜開眼睛。卻見海面上,甯作野與方源相對而立,在他們身後,海天相接處,一道虹橋破雲而出。
方才的風暴已然平息,此刻的海面如揉皺的玻璃紙,泛着細密的波光。水霧未散,陽光斜斜地穿透雲層,在潮濕的空氣中折出七色光弧,仿佛他們二人的橋梁。
方源将甯作野送回海面便離開了,陳新蕾輕輕喘着氣,遲疑地問:“剛剛那個,是方源?”
甯作野點了點頭,言簡意赅道:“她已經告訴我如何讓海鄉進入夜晚。”
陳新蕾大喜過望,激動道:“怎麼才能做到?”
甯作野神情冷漠,遠遠注視着海鄉的方向,眼睛有一瞬的狠厲:
“殺死王子,剖開他的心。”
……
甯作野笑了笑:“我可以幫助你殺死王子。”
方源的魚燈驟然閃爍,水流忽地湍急起來,長發如蛇般翻湧。那些骸骨在她身後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仿佛在無聲地悲鳴。甯作野沒有退縮,強調:“我可以幫他們、幫你複仇。”
方源沉默良久,“殺死王子?不是我看輕你,或許你并不能做到。”
“曾經我力量鼎盛時,尚且無法将他殺死。更何況如今他吞食大量我族血肉,此消彼長,現在我更加奈何不了他。單憑你……”
甯作野仍是微笑,帶着笃定:“能不能辦到是我的能力問題。即便不成功,對你來說也沒什麼損害不是嗎?最遭也不過現在這樣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隻是,我還有個小小的疑問。”
方源:“你說說看。”
甯作野擡頭,似乎是看向太陽。可惜海底昏暗深沉,視線遠遠無法到達。
“為什麼海鄉會進入永日?你有辦法讓它進入黑夜嗎?”
方源笑了,她繞着甯作野緩緩遊動,那條傷痕累累的魚尾拍起波紋,像是在衡量甯作野的價值。
“為什麼進入永日?這個問題我也不清楚。”
“但讓海鄉回歸黑夜,我确實有一點思路。”
方源停了下來,她獰笑:“讓王子獻出至純至愛的心,讓他承擔背叛諾言的後果,到那時,海鄉自然回歸正常。”
甯作野啞言。
至純至愛的心……?
方源撫上甯作野的臉頰,長而尖銳的指甲擦着他的眼睛劃過:“現在,你還要讓海鄉重歸黑夜嗎?”
甯作野絲毫不見頹唐,他微笑:“當然,這是我的工作。”
他繼續道:“如果我能殺死王子,為你複仇,讓海鄉重回正常,你可以送我和我的夥伴離開海鄉嗎?”
方源放下手,認真看向這個口出狂言的年輕人。
終于,她緩緩擡起手,指向宮殿深處。那裡,幽藍的微光隐約浮動,像是某種指引。
——她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