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作野建議李成輝和陳新蕾先留在海塔之中,一方面,一旦往海鄉最邊緣地方去就要受到“注目禮”,另一方面,陳新蕾的“小美人魚病”也讓她沒辦法走太久。
李成輝卻有些猶豫,他看着十分詭異的海塔,支支吾吾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甯作野似笑非笑,直接拒絕,頭也不回得離開了。
他出海塔時,廣場上聚集的人都已經散去,分不清具體的時間,甯作野隻能加快步伐。
最開始,少數鎮民看到他從海塔裡出現,都對他投以羨慕的目光,可一旦察覺到甯作野在往邊緣走、往大海去,這樣的目光便全部轉變為打量、警惕。他們像某種貪婪的動物,将目光緊緊粘在甯作野身上,如同實質一般的視線格外壓抑,甯作野早有準備,腳步不停。
越來越多的鎮民離開别墅來到街道上,他們注視着甯作野離去,惡狼一般盯着,甚至還有人跟蹤一般墜在甯作野身後!
甯作野冷汗直冒,但也沒時間去管,他有直覺,一旦再慢點,自己将無法得知一切的真相——
跟在甯作野身後的鎮民越聚越多,他們的步伐機械而僵硬,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操控着,像一群被設定好程序的傀儡。每一雙眼睛都死死盯着他,目光中透出冰冷的惡意,像無形的鎖鍊,緊緊纏繞在他的身上,壓得他喘不過氣。
甯作野猛然回頭,隻見密密麻麻的鎮民如同蜂群般湧動,又似蟻群般密集。他們見他回頭,嘴角緩緩咧開,露出一排排尖銳的牙齒。
“你要去哪——?”
“你要去哪——?”
“不許離開——!”
“這裡就是你的家——”
“你逃不掉——逃不掉——”
機械般、拖長的聲音從鎮民口中傳來,他們徹底失去了自我意識,見這樣也無法威脅甯作野離開的腳步,立馬飛奔起來,雙手平舉,就要親自去抓甯作野!
甯作野睚眦欲裂膽戰心驚,什麼喪屍追捕大片啊!
白日陽光強烈,甯作野卻渾身冰冷。他撒腿狂奔,身後是蝗蟲一般的鎮民。
突然,一個身影從拐角處沖出,見到甯作野,露出得逞的奸笑,伸手就要去抓!
甯作野:“!!”
他瞳孔皺縮,身體在狂奔中完全控制不住慣性,見自己就要撞入那人的“懷抱”,甯作野想也沒想,直接抽出系統背包裡的匕首,直直插入那人的咽喉!
鮮血噴湧,腥臭溫熱的鮮血噴了甯作野一臉,他神情冷漠,毫不留戀的抽出匕首,轉頭就跑!
血腥氣似乎激起了鎮民的兇性,不知是誰低吼一聲,細微的哭聲淹沒在野獸一般的怒吼中。
甯作野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身上,神情卻冷靜得出奇。他的手中緊緊握着那把純白的匕首,鮮血從未在它身上留下痕迹,好似水波滌蕩。
他的身後,傳來一陣低沉的咆哮聲,像是野獸的嘶吼,卻又夾雜着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人聲。
甯作野不敢回頭,隻能拼命向前奔跑。他從未覺得路程如此艱難,哪怕文老的房子近在眼前,也如同永遠無法到達那般遙遠。
發了瘋的鎮民窮追不舍,他們拼盡全力阻止甯作野離開,就好像愚昧大山中的村民阻止被拐賣的女孩逃離。甯作野心中靈光閃過,他想起被“軟禁”的方源,想起她永遠不變的、看向大海的目光。
方源也曾經曆這一切嗎?
甯作野的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撞擊,耳邊隻剩下自己的喘息聲和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還差一點、就差一點!
稍顯破敗的房屋就在眼前,甯作野用力敲響大門。
然而鎮民就在身後,快要抓住他了!
甯作野等不到文老親自開門了,他一把擰下把手,在心裡祈禱文老千萬别鎖門!
天無絕人之路,好在文老還保持着住在鄉村裡的習慣,“我家大門常打開”救了甯作野一命。
甯作野背靠大門,喘着粗氣,心髒在胸腔裡狂飙。
門外的鎮民久久徘徊不曾離去,但他們卻不敢闖入文老的家,隻能在門外眺望屋内,見甯作野始終不出現,隻好悻悻作罷。
确定自己真的安全後,遲來的疲憊卷來,甯作野手腳發軟,沿着大門滑落,跌坐在地。
哪怕甯作野發出這麼大動靜,文老也遲遲沒有出現。
過了好一會,甯作野稍微恢複了一點體力,他小心翼翼發出聲音:“文老?你在嗎?”
文老的房子布局很簡單,大廳裡隻擺着一張桌子,香案上還有一支未燃盡的香。
往裡去是一間卧室,此時卧室門半掩着,卧室内一片漆黑。
甯作野平複了一下心情,調整呼吸,蹑手蹑腳湊到卧室前,輕輕推開了門。
卧室裡擺着一張床,透過床對面的窗戶可以見到一望無垠的大海,湛藍的、如同情人的眼淚。
文老就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看着大海。
甯作野輕聲問:“文老?”
文老過了好一會,才開口回答道:“有什麼事嗎?”
甯作野還以為文老已經死了,見他還有聲才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