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底時她總是披散着頭發,但在王子手裡,她見識到更多的可能性,一時間更驚訝于人類的創造力。
“你喜歡這個花樣嗎?”王子專注地看着她鏡子裡的眼睛,輕聲道。
王子将方源的長發取出兩小撮,在兩側編成了魚骨辮。細小的辮子繞在耳後,與頭發主體彙合。編發中間與發尾點綴了珍珠貝殼,讓她看起來格外靈動俏皮。
甯作野三人的視角被固定在方源身上,隻能日複一日看着她眺望大海,看着她與王子度過平凡而又溫馨的生活。
這天,王子又不知道出門幹什麼去了,鄰居的小花也開學不再常來,方源一個人坐在小院子裡,眯着眼睛望向大海。
甯作野的“靈魂”坐在方源身邊,從他這個角度其實隻能看見遙遠的海岸線,相反,由于王子家在海塔背後的緣故,恰恰能将整座海塔盡收眼底。
這會的海塔又與甯作野所認知的那座不同,同樣是純白的塔身,卻更添質樸,塔尖也沒有那個縮小版的人魚雕像。
甯作野疑惑:“方源到底在看什麼?”
陳新蕾思索:“看家的方向?”
李成輝猜測:“看王子離開的方向?”
甯作野沒想到李成輝還是個戀愛腦,他無語:“這麼多天以來,你見方源出去過嗎?”
陳新蕾福至心靈:“你是說,她被軟禁了?”
甯作野皺眉:“一個對人類社會充滿好奇的人魚,怎麼會寄宿在一個人類家裡從不出門?她如果真的想家,為什麼一次也不去海灘上,回海裡?”
還沒等三人探讨出答案,場景再度變化,靈魂被抽離、放置的觸感再度襲來,但很快,潮水一般的包裹感褪去,甯作野再次睜開眼睛。
入目是耀眼奪目的紅色。
紅燭高照,喜氣盈門。朱紅色的綢緞鋪滿了小院,宛如一條絢麗的紅霞。
正廳内,香案高設,案上擺放着龍鳳燭台,燭火搖曳,映照出滿堂的金碧輝煌。
甯作野迷茫:這似乎是婚禮現場?
王子身着大紅錦袍,站在廳堂中央,神情莊重而略帶緊張。
在王子的注視下,方源緩緩步入廳堂。她戴着紅蓋頭,手中握着一柄繡有鴛鴦的團扇,步履緩慢,看不清面容。
陳新蕾也有些疑惑:“為什麼是遵從古代成親拜堂的儀式?這難道是海鄉的習俗嗎?”
視線裡全是紅色,血一般灑滿整個廳院。
太陽落山的速度實在太快,上一秒還是正午,下一秒時間飛速逝去,黑夜來臨。
即便如此,王子與方源竟還維持着拜堂的姿勢,黑夜中,燭火猶如鬼爪,在二人身後搖曳。
寂靜中,王子低沉的聲音突然傳來:“我以我的生命、以整個海鄉的命運起誓,永不背叛方源,永不背叛愛情……”
“如有違背,永堕沉淪。”
誓言立下,猶如一道熾目的閃電,徹底劈開新世界!
世界在甯作野眼中旋轉扭曲,仿佛被閃電崩裂。所有的色彩如潮水般被虹吸抽離,連同三人的靈魂一起卷入那洶湧的顔色洪流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甯作野最後看了一眼完全空白的世界,恍惚間,方源似乎掀開蓋頭,露出一雙純白的眼瞳與他對視。
甯作野眼睛一痛,仿佛被針刺過,他眨眨眼睛,情不自禁落下一滴淚。
随着淚滴的滑落,三人“靈魂”歸位,重新回到了暗無天日的海塔中。
王子已經離去,燭火仍在燃燒。偌大的海塔中隻有甯作野三人,仿佛方才的一切不過是南柯一夢,而那個鮮活的方源,也帶着謎題永遠沉淪在過去的記憶之中。
甯作野擦了擦眼角,心中有萬千疑問。
“方源為什麼會和王子結婚?”甯作野皺眉深思,“最後那句誓言又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和王子讓我們念的那麼相似?”
“我們又為什麼會看到過去的記憶?這段記憶是真是假?”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陳新蕾仍然心有餘悸,似乎是強烈的抽離感讓她有些不适,她喘着氣沒說話。
李成輝卻很樂觀:“小美人魚愛上王子,看起來是個很美好的童話故事,或許方源真的就是愛上了王子呢?”
甯作野略帶深意地看了一眼李成輝,沒說話。
李成輝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你看,王子最後都以自己和整個海鄉來發誓了。但事實上,王子沒死,海鄉也越來越富有,這不是恰恰證明兩人感情的堅貞?”
陳新蕾不贊同:“那方源呢,到現在為止,她為什麼沒出現?”
李成輝有理有據:“說不定海灘上的雕像就是她呢!也許是出了什麼意外?又或許隻是暫時不在?”
陳新蕾還想争辯,甯作野伸手攔下她,輕聲道:“我想,有個人一定知道真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