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作野一邊贊歎陳新蕾的圓滑,一邊獨自僵硬着身體,打着哈哈。
很快,陳新蕾投來一個歉疚的眼神,從甯作野懷裡分開。
甯作野解決了陳新蕾的麻煩,這才注意到一個小女孩怯生生地躲在男人身後。
她紮着稚嫩的羊角辮,身上卻穿着不合時宜的吊帶裙,一雙小手緊張地攥着父親的褲子,露出鮮紅的指甲。
男人輕輕推了推小麗,介紹道:“這是我的女兒小麗,孩子出生就受到了人魚的詛咒,智商不高,有些癡傻。”
“來小麗,給哥哥姐姐們打個招呼。”
小麗卻露出十分恐懼的眼神,抗拒地擺了擺頭,一溜煙跑遠了。
甯作野注視着小麗離開的背影,輕聲問:“人魚的詛咒?”
男人歎氣:“是呀……這個事情說來話長了。像小蕾那病,就是人魚的詛咒。腳不能行,行則刀割……又好像我女兒天生的癡傻,她已經六歲了,心智卻像個嬰兒,話也不會說,字更認不識。其實海鄉這的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人魚的詛咒,我們能安然無恙生活到現在,還是多虧了王子的庇佑。”
李成輝和陳新蕾頭一次知道海鄉裡還有個王子,都震驚地張大了嘴巴。甯作野卻不是第一次聽說了,于是給兩人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繼續問道:“那你知道人魚的詛咒是怎麼來的嗎?”
男人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問問海鄉的老人或許才有人知道。”
“時間不早了,我去喊小麗她媽做飯,你們就先在我家這落腳,改天我帶你們轉轉,好好玩玩。”
男人起身離開,甯作野看了看窗外,沉默着沒說話。
良久,李成輝走到陳新蕾面前,低下頭,鄭重地朝她鞠了個躬:“對不起!是我一時鬼迷心竅……”
陳新蕾眉眼很冷,但為了團隊的和諧,她還是耐着性子,選擇聽李成輝把話說完。
“我、我就是喜歡你,對你一見鐘情,想追你……所以在聽到他那麼說的時候以為我倆有機會……”
“實在不好意思!我以後會把握好這個度的……”
陳新蕾眉眼低垂,叫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她平淡道:“沒關系,不過能不能拜托你去調查一下小麗,我覺得她有些古怪。”
李成輝看了看事不關己的甯作野,又看了看似乎是恢複溫和的陳新蕾,點點頭。
支開了李成輝,陳新蕾才徹底松了口氣,她對甯作野笑笑,表達了謝意,也交代了情況:“剛才謝謝你了。我和李成輝醒過來,見男人說他帶我們脫離了危險,李成輝過于信任他,就把我們遭遇的事全說了。”
甯作野點頭,再一次贊歎陳新蕾的高情商。
無論是初見時擺脫頭痛的速度,還是面對一個全新的團隊的整合力,亦或是處理信息、陳述信息的能力,甚至她還能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控制情緒、注意到小麗的古怪,乃至于她在這個團隊中扮演的角色,都讓甯作野敬佩不已。
他猜測這并不是陳新蕾第二次進入副本,但他也不打算多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甯作野同樣分享情報:“小麗她爸說的王子,三天後會在海鄉進行祈福。我想這應該是一個十分關鍵的事件。另外,海鄉裡的鎮民都十分年輕,我詢問了一些人,都說這裡是有名的長壽鄉。”
陳新蕾神色古怪:“王子……”
兩人互通有無之後,甯作野思考片刻,斟酌地問出一個困擾自己已久的問題:“你應該挺有副本經驗的?”
陳新蕾愣了片刻,點點頭:“是的。怎麼,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甯作野求證:“你是死後才來到這個遊戲世界的嗎?”
這回輪到陳新蕾驚訝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甯作野:“這難道是你的新手副本嗎?還是說你從來沒有進過玩家論壇?”
“這個遊戲,隻引渡死去的靈魂。換言之,這裡的每個玩家,現實中都已經死了!”
甯作野有所猜測,但陳新蕾的疑問他也無法回答。
這是他的新手副本嗎?好像不是的,但為什麼他完全沒有相關的記憶呢?
甯作野深吸一口氣,放棄探究有關生死、記憶的問題,繼而問道:“既然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在乎副本通關與否呢?又或者像李成輝,為什麼還會在乎虛無缥缈的感情呢?”
陳新蕾第一次被人問這樣的問題,她沉吟片刻,緩緩道:“或許是,這裡的每個玩家都沒有‘我已經死去了’的實感吧?你看,我們依然有痛覺、有情感;能吃喝、能睡覺,甚至偶爾會覺得寂寞,想要遇到一個相伴終生的人,這樣和活着有什麼分别呢?另外,你難道不好奇這個世界的真相嗎?是什麼人發明了這樣的地方,又會将我們引往何處,人類最終的歸宿如何……”
甯作野在心底呵呵冷笑,想起那本工作日志,心說:感覺遊戲隻是讓我來打工。
陳新蕾溫和地笑了笑:“等你通關了這個副本,進入到玩家論壇,或許就會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不過我提醒你,千萬不要因為自己已經死了,所以覺得在副本裡再死一遍無所謂。這個遊戲的副本,死亡後果一定是你不願意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