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欣賞着她可能出現的任何細微反應:“就在幾個時辰前……謝家那個老東西,病,逝,了。”
“你說誰?”
得到了想要的回應,朱昶心情微悅。他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反而不說了。
“你說的是誰?”茵陳将手臂從千牛衛的鉗制中掙脫出來,抓住朱昶的衣擺,仰頭問他,“誰病逝了?”
見她如此在意,叫朱昶心裡得意又惱火:“就這麼在意謝家人?一場戲而已,你還當真了?他的死,不就是你親手促成的嗎?是你害了長公主,謝氏一族才不得不斷尾自救。謝敏讷夠狠,手段夠絕,從這一點來看,你還真像他們謝家人。”
“長公主得知前線兵敗的真相以後吐了血,如今已經半死不活了。你說,要是謝敏讷知道這一切的真相,他會怎麼想你?會不會想要将你脫皮拆骨,千刀萬剮方能解恨?”
他附身捏住茵陳的下巴,迫使她擡頭,忽然用十分溫柔的聲音哄着茵陳道:“阿茵,跟了朕吧,如今隻有朕才能保你。出了這座皇宮,根本沒有你的容身之地。朕先納你為妃,待有朝一日,予你皇後職位亦無不可。朕是真的喜歡你,答應朕,可以嗎阿茵?”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
“昨夜謝老家主突然病逝,謝相與一衆謝氏子弟連夜上奏丁憂,陛下允了。”楚素問一邊替朱晏把脈,一邊跟她傳遞着外面的消息,“皇後殿下命下官将此事告知殿下,并詢問殿下後續打算。”
“另外,陛下昨晚龍顔大怒,親自看着千牛衛對一人用了刑。”
躺在脈枕上的手手指微動。
“對誰?”
“殿下的表妹,謝茵謝娘子。”楚素問收回把脈的手,又将脈枕收起,“她還說此事應該讓你知道,或許對你下一步的打算有所幫助。”
“為何?”
“殿下問的是?”
“為何對她用刑?”
從楚素問的位置看過去,床帳微散,朱晏的臉半隐在帳後,露出的下颌明顯消瘦,顔色極其淺淡的嘴唇微微啟合。她的病十分嚴重,身體很是虛弱,然而她此時從她身上看見的,隻有運籌帷幄的鎮定,仿佛面臨再危急的情況,隻要看着她,就能讓人安心下來。
她仍舊是她印象中的那位長公主,并未因身處困境而有絲毫改變。
“皇後娘娘并未告知,下官也不清楚緣由。”楚素問也十分不解,朱昶為何要将謝茵囚禁在宮中,又為何在深夜親自命千牛衛對她用刑?
但是想到朱晏眼下的境況,她不得不将兩人的遭遇聯系在一起。那位謝娘子由長公主親自培養,雖然在阙都之中的名聲并不響亮,但在上清園中大約是個極重要的人物。長公主落難,連帶着她也受了牽連。
“殿下今日可有書信需要下官帶出?”見朱晏許久未開口,楚素問整理好藥箱之後詢問道。
“沒有。”
“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
楚素問轉身走了沒幾步,又聽朱晏發聲。
“殿下還有何吩咐?”她駐足,轉身,問道。
“她……怎麼樣?”
楚素問聞言一愣,停頓片刻才想到這個“她”指的是誰:“殿下問的是謝茵娘子?”
“因宮中隻下官一名女醫官,所以她的傷也是下官看的。不敢欺瞞殿下,她的傷着實不輕。不過陛下吩咐命人給她用了最好的傷藥,下官去看診時人雖然尚在昏迷中,但暫無性命之憂。”
“對了,下官後續還要再去為她看診,殿下可有話要下官帶給她?”
“沒有,你去吧。”
楚素問疑惑,但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又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