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陳正在回想這個人是不是也曾在她面前出現過,謝勝璋就一錘定音對對方的性别下了定論。
茵陳立即就明白過來她在想什麼。
“不一定,也許是個身形偏瘦的男子。”
“可我怎麼越看越覺得像女子。”
“不如,你走近去瞧一瞧?”茵陳提議道。
她有股強烈的預感,那個跟陸從瀾說話的人她也是認識的。
“我不去。”謝勝璋聞言立即拒絕,“他跟誰說話跟我有什麼關系。我餓了,飯菜怎麼還不上來?”
她今日出門沒帶婢女,便對墨雲道:“你去催一催。”
墨雲起身去了。
“你怎麼還在看他,有什麼好看的?”見茵陳仍盯着窗外,謝勝璋道。
“走了。”
“什麼走了?”
“那個人,走了。”
茵陳終于看到了那人的全部身形以及半張臉,雖然很快他就從她的視野裡消失了,但已經足夠她辨認。
松明,是朱昶身邊那個叫松明的内侍。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兩人顯然不是偶遇,而是特意約在這裡見面的。
朱昶要找陸從瀾,直接宣他進宮即可,為何要讓貼身侍候他的内侍跑到宮外來?
或者,是松明自己要見陸從瀾?
陸從瀾回到阙都,連未婚妻都未告知,首先便見了他。
他們二人的關系竟如此親近嗎?
“阿茵,你想什麼呢?”
“沒什麼。”茵陳将視線收回,道,“就是在想既然遇到了,要不要喊他一起上來。”
“不喊。”謝勝璋斬釘截鐵道,“咱們姐妹二人的聚會,喊他做什麼,掃興。”
“不喊,表姐不同意的事我自然不會做。”茵陳道,“你别氣了,我方才看清了,跟他說話的那人的确是名男子。”
“真的嗎?”
“當真,我看見他的臉了。”
謝勝璋面色稍霁,有些想要改變主意了。
然而再看過去,窗外哪還有陸從瀾的身影。
……
“阿茵。”
“阿姐。”
“坐累了?”
“沒。”
茵陳微笑道:“我靠枕歪着,不會累。”
朱晏聞言将手中的筆擱下,換了一支筆觸更細的,微微舔墨,開始描繪她裙擺上的褶皺。
軟榻上的茵陳壓着靠枕,用手支着頭,看着她低頭落筆。
前線捷報頻傳,錢糧的問題也得到了解決,朱晏心情好,突然起了興緻,在為她畫像。
“阿姐。”
“嗯。”
“我前日與表姐在離江池畔吃飯,看見陸從瀾了。”
“他有什麼特别的?”朱晏手上動作不停,還能分心與茵陳交流。她知茵陳定然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陸從瀾,心想有謝勝璋在,應是發生了什麼有趣之事。
“除了他,我還看見了一個人。”
“誰?”
朱晏擡頭,順便觀察她裙擺處的細節。
“那人好像是陛下身邊的内侍,叫松明的那個。”
即将與紙張接觸的筆停在半空中。
“确定是松明嗎?”
“确定。”
那個人的身形與側臉這兩日在茵陳的腦海中重複了無數遍,她迅速而肯定地回答道。
“從前未曾聽聞松明與陸十七有私交。”朱晏明白,茵陳與她提起這件事,定然也是因為覺得奇怪,“且他貼身侍候陛下,除非有差事,否則一般不會輕易出宮。他們做了什麼?”
“當時我與表姐坐在二樓,離岸邊有十餘丈遠。他們二人隻是背對着我們站在水邊說話,聽不到在說什麼。”茵陳道,“而且他們交流的很快,約莫半刻鐘?不對,應該半刻鐘也不到,松明就先走了。他走之後,陸從瀾就朝相反的方向也走了。”
“宮中内侍,尤其是上陽殿内侍候聖上的人,理應避免與外臣接觸過密。”朱晏道,“這件事我知道了,會留心的。”
茵陳心上稍松,暫時将松明與陸從瀾見面的事抛在了腦後。
“明日就是表姐大婚,她讓我今晚就過去陪她。”
她看着低頭作畫的朱晏,她剛剛沐浴完,并未梳妝,此時還穿着素色寬大的寝袍,烏發披散,早就過腰,一大半柔順地鋪在背上,兩側各有幾縷随着她俯身的動作垂至胸前。她站在那裡,本身就自成一幅極為好看的水墨畫。
她的眉眼有着極其少見的英氣和華麗,此時與盛裝時相比這種獨特的氣質更加突出。茵陳端詳着它們,腦中會浮現西南的群山,在雲霧缭繞中連綿不絕,高聳秀麗。
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夠霸氣。北地的山她見的很少,名氣最大的那些還沒有機會遊覽。若她都見過,應該能找出一處與她最為貼合的。
“去吧。”朱晏道,“我明日再過去,禮成之後接你一道回來。”
“若是阿翁或是舅父再問起你的婚事……”她忽然舊事重提。
那些被兩人默契地一起“忘掉”的場景立即浮現出來。
“我……”
“殿下。”茵陳的話被忽然闖入的王滢打斷。
“周侍郎有要事求見。”
離開寝殿前往議事廳時,茵陳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幅畫到一半的畫像。五官已經勾上,惟妙惟肖,連她自己都挑不出不好的地方。
而是畫的太好,太過溫柔明媚了。
……
“殿下,剛剛接到八百裡加急,金吾衛中郎将孟廉投敵,華陽關援軍原本與金吾衛約定好合擊敵軍,因孟廉叛變,全軍受困,一萬五千人折損過半,棠溪将軍也……戰死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