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前線情況不明,但應對之策宜早不宜遲。”
從得知消息到現在,中間的時間已經足夠朱晏想清楚該如何做出反應。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梁軍能在短時間内突破邊境防禦,緊接着又敢深入華州複地,保守估計兵馬數量不低于七萬。而我方除了邊境十萬駐軍之外,明城隻有不到兩萬守軍,華陽關有三萬,且華陽關身為玄州門戶,不可能不留一兵一卒,所以最多調走一半人馬支援明城。想要反敗為勝,必須另外調兵前去華州支援。”
“從何處調?”朱昶問。
“除邊境之外,屬鞑州兵馬最多,距離華州也最近。”朱晏道,“依臣之見,應立即往華陽關送信,命棠溪烈率領一萬五千兵馬從西側支援明城。同時從金吾衛中調出兩萬人,一路出華陽關向北,從東側夾擊梁軍。”
“那金吾衛該派誰領兵?”
“中郎将孟廉。”
……
從宮中回到上清園已經是深夜,卻見議事廳的燈還亮着。
朱晏推門而入,果真見到了茵陳——她坐在正對門的涼榻上,正在跟自己對弈。
“阿姐你回來了。”人一下子扭過頭,起身過來接她。
“怎麼還不去睡?”
“這就回去了,我就是想看見你回來。”茵陳道,“我把軍報上的内容都轉達給了表兄,他午後就出發了,帶了二十名黑甲衛過去。”
“做得好。”
“阿姐,你看起來很累。”
“無事。”
“還要看公文嗎?”
“不,我看一會兒輿圖。”朱晏問,“要不要陪我一起?”
茵陳猶豫了。
“困了?”
“沒。”她搖頭,又點頭,道,“好啊。”
……
墨雲墨雨将茵陳接回梅園的時候已經接近子時。
“你們都回去睡吧,蟬衣服侍我洗漱即可。”
“是,奴婢告退。”
蟬衣跟在茵陳身後走進正寝,轉身将房門合上。
“出什麼事了?”
“梁國攻破了華州邊境的防線,已經兵臨明城城下。”
蟬衣大驚。
“是那張布防圖。”
梁國兵力一向弱于虞國,此次能占上風,定然是因為他們送出去的那張邊境布防圖。
“原來台令要你找布防圖,是在為此做準備。”
“傳聞朱河清用兵如神,那此次她會如何應對?”
“你怎麼不說話?”
“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
“難道她沒有跟你透露應對之策?”蟬衣覺得奇怪,“那她留你這麼晚都做什麼了?”
“啪。”
并蒂牡丹嵌紅藍寶金钗被丢到妝台上。
蟬衣敏銳地察覺到了茵陳的不悅。
她又哪裡惹到她了?
“出去,我要睡了。”
“……是,奴婢告退。”
……
已經很久都沒有做夢的茵陳再一次陷入了夢魇。
“為何隐瞞不報?”
“你在想什麼?”
“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的身份?”
“告訴我你的使命是什麼?”
“你這一生,隻要做一件事,你必須也隻能為它而活。阿茵,不要忘記這句話,永遠都不能忘。”
“我沒忘,我真的沒忘……”
“我沒忘!”終于從夢中掙脫出來,茵陳猛地坐起身,在黑夜的包圍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汗水浸濕了她寝衣和頭發,待心跳稍稍有所平息,她掀帳下床,赤腳走向淨房。
浴池裡的水早就涼了,冷熱瞬間的碰撞讓她不受控制地抖動,但并沒能阻止她的動作。
她仰躺下去,把自己沉進了水裡。
隻有這樣,世界才能安靜下來,不論是外界,還是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