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意見,表兄與舅父來定就好。”茵陳道。
“原本阿耶準備過完年再帶你回去,那時天氣回暖,趕路也比冬日舒服許多。”謝瓊道,“但是經過楊六娘一事,殿下覺得為免夜長夢多,晚一日不如早一日。”
“隻是臨近年節,地方官員入阙都呈報政務,阿耶公務纏身走不開,隻能由我陪你回家了。”
“公事要緊。”茵陳道,“表兄帶我回去也是一樣的。”
“那我們,明日就啟程?”
茵陳點頭,道:“好。”
“那你讓下人着手準備吧,将要帶的随從名單報給謝媪。”
“好。”茵陳随即看向身側的玉朝,“你下去安排吧。”
“是。”
“表姐呢,與我們一同去嗎?”她問道。
“阿璋被阿耶禁足了,這一趟恐怕不能随行了。”
“為何?”茵陳問。
“三郎君。”
門外傳來黑甲衛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進來回話。”
蟬衣掀簾,放前來傳話的黑甲衛入内。
“禀三郎君,大理寺獄傳來消息,楊蓁蓁在牢中自缢了。”
……
楊蓁蓁死于大理寺監牢的消息傳入宮中,楊紫華當場昏了過去。
醒來之後披發素服,在上陽殿前長跪不起。
謝瓊命人勸了了數遭,最後自己親自出來扶她也無用。
“陛下,小妹無故枉死獄中,臣妾懇請陛下為小妹伸冤。”她叩首在地,“六娘絕不會自殺,求仵作驗明正身,求陛下将長公主殿下請來給臣妾一個說法。”
朱昶頭疼無比,隻得派人傳朱晏入宮。
朱晏來時,楊紫華仍在大殿外跪着。
聽見朱晏來了,她立即轉身,然後用手撐着地站了起來。
宮娥去扶,卻被她一把推開。
她踉跄着走向朱晏。
王滢要阻攔,被朱晏制止。
“是你嗎?”
“不是。”朱晏回視楊紫華,道,“孤想要她的命,也不會蠢到用這種辦法。”
“可是除了你,還會有誰想害六娘?”楊紫華道,“長公主也有敢做不敢認的一日嗎?過往我真是錯看你了。”
“你信不信孤無法左右,但楊六娘的死的确與孤無關。”
一股寒風拂面而過,吹得楊紫華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
松明從殿中出來:“殿下,貴妃,陛下召二位入殿。”
……
“你終于回來了。”蟬衣将茵陳接入房中,接過她脫下來的鬥篷,抖掉上頭零星的雪沫子,“你們出去了?”
“嗯,去了一趟大理寺獄。”
“去哪裡做什麼?”
“查驗屍體,找昨夜當值的獄卒問話。”茵陳道,“楊蓁蓁死的蹊跷,以她的性格,絕不會自殺。”
“謝瓊帶你去驗屍?”蟬衣不得不驚訝,随即半開玩笑道,“他不怕吓哭你?”
茵陳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喝了兩口之後捧在手裡暖手。
她沒回答,蟬衣自己反應了過來:“他這是,在教你?”
“看來上次你幫朱河清脫險讓他們對你的信任提升了不少,她讓謝瓊親自教你,這是要将你當心腹培養了。”
茵陳不置可否,而是捧着盛有熱茶的茶杯踱步到了鋪着虎皮堆着被褥的軟榻旁,将靴脫掉,把冷透了的雙腳縮進了被褥裡。
蟬衣取來手爐,蹲在炭盆前往裡裝燒得通紅的木炭:“若不是朱河清動的手,還會有誰想要楊蓁蓁的命?”
她用銅鉗将邊緣的炭火扒開,去撿中間燒得正好的那些:“我原以為她的命會落在你手裡。”
将炭裝好之後,她将手爐封好,拿到榻邊來遞給茵陳。
随即去裝第二隻。
茵陳将這隻放到了腳掌下方,麻木的雙腳接收着源源不斷的熱源,終于開始慢慢恢複知覺。
她将茶杯放到了小幾上。
“楊蓁蓁的生死對局面幾乎沒有影響,她唯一的作用,就是挑起玉城楊氏與上清園的仇怨,讓朱晏和楊氏更加水火不容。”
蟬衣遞來第二個手爐,茵陳伸手接過,抱在了懷中。
“所以誰會這麼做?他又能從中獲得什麼好處?”
“我想不出來。”茵陳斜倚在靠枕上,燭光打在她的側臉,将她的眸光盡數藏在了眼窩的陰影中。
“會不會是與楊家有私仇的人渾水摸魚?”蟬衣道,“殺了楊蓁蓁正好可以嫁禍給朱河清,而楊氏一旦想要報仇,朱河清定會回以重擊。”
“不排除這個可能。”茵陳道,“昨夜當值的獄卒嫌疑最大,就看謝敏讷能不能撬開他們的嘴了。”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茵陳的後半句話輕若無聲。
“小娘子,晚膳好了。”
“送進來。”蟬衣立刻換了一副姿态,恭聲問茵陳,“小娘子想在何處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