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茵陳試的第一身是彩繪朱雀鴛鴦紋白绫背子配寶相花淺绛紗裙,下搭彩繪雲霞紫绮笏頭履,臂上斜挂一領繪金青紗帔子。
她走到朱晏面前來,在她的示意下緩緩轉了一圈。
“阿姐,好看嗎?”
“自然好看,什麼樣的衣裳隻要穿在你身上都會很好看。”朱晏道,“你走近些。”
茵陳又上前兩步。
朱晏又身後,将她牽至自己面前,淺绛與朱紅的裙擺相連。
茵陳低頭往下看,小心照顧着她的腿。
朱晏卻伸手,用指尖點在她的額頭:“這裡,用胭脂點出一朵寶相花。再梳個高髻,戴花樹,配以金钗,海棠花或牡丹花都好。”
“耳墜……”她認真想了片刻,道,“耳墜選簡單的款式,也要金的,最好長一些。”
“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我忽然想起來,表姐說她小時候去舅舅家暫住,她舅母每日都要精心搭配她和百思姐姐的衣裳和首飾。”茵陳道,“從我來到上清園開始,阿姐就不停地讓謝媪替我置辦钗環首飾與衣裳鞋履。阿姐養我,好像在養女兒啊。”
她本是在撒嬌,然而朱晏卻沒像往常般表現的那麼受用。
“我隻比你大六歲。”她看着茵陳,認真道,“這樣的差距,你覺得很大嗎?”
她竟也如許多女子一樣,如此在意自己的年紀嗎?
“阿姐誤會了。”茵陳解釋道,“我并沒有覺得你……并非是你以為的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你對我太好了,即便是耶娘對子女,應該也不會超過阿姐你對我的好了。”
“實話?”
“當然。”
“過了年你才二十歲,而我已經二十六歲了。”
茵陳摸不準也想不通她到底在介意什麼。
“可是阿姐看起來也不過雙十年華。”她道。
“你是在哄我開心嗎?”朱晏忽然意識到自己此時的行為有多幼稚,竟然因自己的年紀與她較真起來,反倒要茵陳來哄她,當真是被自己氣笑了。
但是反過來想想,除了眼前的人,誰還能讓她計較起年紀呢?
若非有她,二十六歲,三十六歲,于她而言又有什麼分别?
“當然不是。”茵陳還在認真地解釋,“我說的都是實話。阿姐若是不信,等腿傷痊愈了可以與我一起去街上走一走,讓路人評一評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才真實幼稚到家了。
“去試第二身吧。”朱晏放開她的手,全當方才的插曲沒有發生過。
茵陳見她自己打住了關于年紀的探讨,心中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再去管,轉身去對面換下一身衣裙。
……
“陛下,奴婢仔細查了幾日,但那位謝娘子的身份似乎十分特殊且神秘,奴婢無能,并未能查到多少有用的消息。”松明對朱昶道。
“都查到什麼了?”
“奴婢隻查到她是三年前入的謝府,對外稱是蘭城過來的謝氏旁支,與謝五娘子通吃同住,二人一同在國子學上學,謝相公與謝老家主對她十分疼愛,幾乎與對謝五娘子無二。”松明道,“她雖住在謝府,但并不常在府裡走動,除了住所之外最常去的便是謝老家主所居的松鶴居,是以除了謝相公、謝老家主和謝五娘子之外,幾乎不與府中其他人打交道。”
“對了,奴婢還打聽到謝三郎君對這位娘子亦十分特别。謝三郎君目下無塵,對他的幾位兄長都不急辭色,但謝府的下人曾不止一次見過他親自往謝五娘子的住所送東西,且送的都是雙份。”
“她看上去與阿姐也十分熟悉。”
“這,奴婢便不直到了。”松明道,“上清園被守得如鐵桶一般,奴婢查不到,也不敢去查。”
“陛下既然好奇,為何不直接去問長公主殿下?”他出主意道。
“是啊,是朕庸人自擾了。”朱昶拍了一下額頭,“她既然與阿姐相熟,那朕直接去問阿姐不就行了。”
“但是朕前幾天剛去過,此時再去,一定要被阿姐訓斥。”
“那将長公主殿下召進宮?”
“胡說!”朱昶斥道,“阿姐腿傷未愈,你在這兒亂出什麼馊主意。”
“是奴婢疏忽了,奴婢知錯。那……陛下給奴婢一道旨意,奴婢去上清園替陛下問問?”
“為一個女子如此上心,傳出去朕豈不成了色令智昏的昏君?也是馊主意”
松明不敢再說話了。
朱昶忽然想到:“你方才說她也是國子學的學生。”
“是。”
“拿衣裳來,朕要微服私訪國子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