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朱晏生死不明,次日早朝朱昶表現出明顯的不耐:“諸位愛卿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話落,幾名言官便出列彈劾在此次圍獵中行護衛之職的左右金吾衛,指責是金吾衛玩忽職守,放了刺客入獵場,才導緻長公主遇刺失蹤。
統領金吾衛的齊嘉首當其沖,成為一衆言官口誅筆伐的對象。
“齊嘉的确罪無可恕,但眼下金吾衛正在山中找尋長公下落,比起定齊嘉的罪,長公主的安危更加重要。待他尋回長公主,朕再定他的罪。”
言官卻道:“陛下,齊嘉此人難當大任,依臣之見,應立即問罪下獄,另派兵馬找尋長公主下落才更妥當。”
“此言差矣。”有人反駁道,“此次秋獵獵場護衛事宜一開始便是由金吾衛負責,此時讓他們撤出改派其他并不熟悉西山地形的人入山,更加不利于盡快找到長公主的下落。臣以為,還是讓齊嘉以戴罪之身繼續行使金吾衛大将軍之職,眼下找尋找公主才是重中之重,其餘諸事皆可延後處置。”
“愛卿說的對,眼下什麼事都比不上長公主的安危。”朱昶道,“讓齊嘉繼續找,找不到人罪加一等。”
朱昶發了話,幾名言官雖然不贊成,但未再多言。
然而他們的彈劾并未結束,金吾衛之後,緊接着便是司天監。
秋獵的日期每年都是有司天監的官員推算出來,呈上秘書省,确認無誤後再傳至禮部兵部,開始做準備。
然而今年卻從第一日開始,連續下了三天的雨。
秘書省一衆官員早在秋獵第一日天空出現第一朵烏雲時便開始瑟瑟發抖,連忙内查是不是哪個環節出了誤差。然而沒等他們查明,大雨便傾盆而下,幾個時辰後,長公主遇刺失蹤,秋獵被迫終止的消息便傳了回來。
“請陛下明察。”秘書監跪在地上都控制不住兩股抖動,“臣已查明,司天監推測出來的秋獵日期本在五日後,秘書省接到的也是此日期,這些都有底檔可查。臣也不知為何,秋獵會改期提前舉行。”
此言一出,滿朝皆驚,禮部自然無法繼續置身事外。
禮部尚書崔眺道:“啟禀陛下,禮部籌辦秋獵相關事項皆是按照秘書省定好的日期,絕不敢私自更改吉時。那日秘書省送來的日期是何時,禮部亦有記檔可查。”
朱昶氣笑了:“真是奇了,你們二人皆信誓旦旦,難道寫在紙上的日期會自己變不成?”
“臣并無推責之意,隻是就事論事。”
“臣亦不敢為了脫責欺瞞陛下。”
“吏部尚書何在?”
“臣在。”王傳美出列。
“你親自來查,看看這寫好的日子到底是怎麼變的?”
“臣遵旨。”
“還有别的事嗎?”朱昶問。
幾名言官不再開口,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就在衆人以為這次朝會終于要結束了的時候,王傳美卻道:“陛下,臣要告中書令謝赟教子無方,其三子國子監博士謝瓊光天化日之下帶重兵闖入臣府中,以刀抵在臣的脖子上威脅,不由分說,當着臣的面強行押走臣府中奴仆,其人至今生死不知。”
朱昶看向謝赟。
隻聽謝赟在王傳美說完之後從容地走到大殿中央,沖着他冷笑一聲:“我教子無方,王尚書倒是很會教兒子。教得他們目無王法,濫殺無辜。”
“你……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難道王尚書心中沒數?”謝赟道,“陛下,臣日前接到長明縣百姓所寫萬民書,狀告長明縣令王耀之侵占民田,強占良家女為妾,縱容惡奴打死苦主數人,聯合地方豪紳與長明縣其餘官吏壓制民聲,讓百姓有冤無處伸,緻使民怨沸騰。”
謝赟對上王傳美,而且還如此針鋒相對不留情面,叫朝上衆人不由得目呆口咂,若非身在早朝,定要與同僚好好讨論幾句。
此二人不僅是中書令與刑部尚書,更是謝、王二氏的家主。五姓同氣連枝,即便是謝、楊兩家早已争的水深火熱,表面上也仍舊維持着一派和氣。
王傳美提到謝赟大名時已叫衆人目怔口呆,此時此景,紛紛不由得猜測起來:到底出了什麼事,能叫五姓的人直接撕破了臉面?
緊接着便猛然想起,眼前不就有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嘛!
想到這一步的人忍不住驚上加驚:難道長公主已經……
距離事發已經接近兩天兩夜,到此時仍未有音訊,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長公主一走,大虞朝堂必生巨變。
聰明人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隻想置身事外,不想參與進即将到來的争鬥中。
“謝卿此言當真?”
“句句屬實。”謝赟當着衆人的面掏出他方才所說的萬民書,呈給朱昶,“此乃長明縣百姓冒死送到臣手中的萬民書,還請陛下過目。”
王傳美已經吓得跪倒在地。
衆人一看此情形,立即明白了。
一出手就是蛇打七寸之招,謝王兩家當真是結下深仇大恨了。
……
“大理寺的人已經去出發去長明縣了。”陸春道,“王傳美被停了職,眼下刑部由侍郎翁神原總領一切事務。”
“好。”
“還有件事。”陸春看向謝瓊,道,“大理寺的人也找來了這裡,說奉陛下口谕,黑甲衛沒有刑訊查案之權,叫咱們交出王府管家。”
“那就給他們。”
“直接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