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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堂蹴鞠課過後,崔與之對茵陳的态度又發生了變化。
他并未再像初見時那般放浪形骸,卻也不會刻意躲着她了。不時還會借機主動與她搭話,在茵陳面前出現的頻次越來越高。
謝勝璋私下對茵陳道:“他不對勁,最近總是有意無意地往你跟前湊,莫不是真的對你上心了?”
她并不覺得茵陳被人喜歡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但他已經跟楊家有婚約了呀,如今又來招惹你,果真是個德行有虧的家夥。”
茵陳對崔與之的德行好壞并不在意,但她覺得這是一個十分不錯的機會。
……
“新入阙都的人裡有沒有男子?”
“有一個,半個月前剛入城。”蟬衣道,“十三歲,叫阿辛,如今在人牙子手裡。”
“叫他準備好,兩日後逃離牙行,往離江池北岸的觀江樓去。并且設法叫牙行知道,最好把打手引過去。”
“你想好他的去處了?”
“有個合适的人與合适的機會,就看能不能成了。”
蟬衣點頭,道:“好,我今晚便去尋他。”
“阿茵,你睡着了嗎?”
蟬衣連忙回到自己陪夜用的小竹床。
“還沒有。”茵陳道,“表姐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我睡不着,想找你說說話。”
不多時屋内重現光亮,門開之後對面站的是墨發披肩着一身素白寝衣的茵陳。
謝勝璋進來,對站在燭台前的蟬衣道:“今夜有我陪阿茵,你回房睡吧。”
此話正中下懷,蟬衣福身告退:“是,奴婢告退。”
謝勝璋爬上茵陳的床,在裡側躺下,等着茵陳過去陪她。
茵陳重新熄了燈,未及躺下,便聽謝勝璋道:“阿茵,你知道今日晚間阿耶将我叫去是為了什麼事嗎?”
“何事?”
“他想讓我和陸家表兄定親。”
“陸家,百思姐姐他們家嗎?”
“她的同胞兄長,陸家長子,叫陸安明。”
“表姐不願意?”
“大表兄一表人才,是個溫潤君子,年輕有為,敬老愛幼,的确是個不錯的人。”謝勝璋數着對方的優點,但語氣并不聞歡愉。
“那表姐為何不願意?”
“他很好,但我也很好啊。”謝勝璋話音一轉,道,“而且他也沒有好到我想要嫁給他的地步。”
話音落,耳邊傳來噗嗤一聲笑。
“我與你說真心話,你竟然敢嘲笑我。”
“哎呀表姐你莫動手,我最怕癢了。”茵陳扭着身子躲謝勝璋的魔爪,“我沒嘲笑你,隻是覺得你聽你說話很有趣,這才忍不住笑的。”
“真話?”
“千真萬确。”
“算了,饒你這一回。”
“既然你不願意,那你回絕舅父了嗎?”茵陳認真問道。
謝勝璋也抛掉玩笑之态,道,“這門親事與我而言可有可無,但父親說的對,若我要選夫君,應該沒有人比大表兄更合适了。而且還能親上加親,何樂不為呢?”
“我就是覺得……少點兒什麼。”她道,“所以我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回絕,跟父親說讓我考慮考慮。”
“我也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茵陳誠懇地說道,“好像不能為表姐解愁。”
“那你呢?”謝勝璋沉默了一會兒,問茵陳道,“你将來想嫁個什麼樣的人呢?”
“我沒想過。”
謝勝璋不信:“女孩子應該都思考過這個問題吧,我七八歲的時候就跟小姐妹私下議論過。”
“我确實沒想過。”茵陳道,“我七八歲的時候,沒有時間考慮這些。”
……
漏盡更闌,月影西沉,謝勝璋叙盡愁緒,漸漸進入夢鄉。
耳邊傳來勻稱的呼吸聲時,更早一步“睡過去”的茵陳卻無聲地睜開了雙眼,七八歲時所經曆的場景不斷地在她腦海中重現,強勢地驅散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