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果真事先做了準備?”
“嗯。”
敷過藥粉之後,蟬衣拿起剪刀,裁出合适的布條。
“我替你包紮。”蟬衣舉着布條的手懸在半途,看向茵陳擋在她手腕處的手。
茵陳将手撤開,卻從她手裡拿過布條:“我自己來。”
“随你。”蟬衣給她,而後抱臂旁觀。
“我看了,傷口雖然不小,卻不算深,養上幾日便無礙了。隻是你若要繼續日日去書房上課的話,需時刻留心,畢竟與你朝夕相處的兩人都不是善茬。”
茵陳給自己包紮的手法堪稱熟練,纏好之後重新穿上裡衣,套上外裳,腰上的口子絲毫不影響她活動。
“給魏紫送信的渠道,處理得幹淨嗎?”
“放心,我做的很小心,他們就算查也查不出什麼?”
“是嗎?”
“你陰陽怪氣的是什麼意思?”蟬衣不悅道。
“魏紫身旁的那個小婢女,就是傳消息出來的人吧。”
“你……”蟬衣的眸光驟然變得銳利,“你詐我?”
“詐你與我有何益處?”茵陳不屑道,“今日,她也在現場。”
“你沒對她動手吧?”蟬衣語氣略急。
“她從馬車上摔下來,當場便昏厥過去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蟬衣道,“此次任務雖是你主我輔,但咱們各司其職,一切聯絡由我負責,你最好不要越矩。”
“台中規矩我自然知道。”茵陳道,“說出來隻是為了提醒你,既然她是現場唯一唯一的活口,謝瓊一定會嚴加審問,你當心魏紫之事重演。”
“她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婢女。”
“但是魏紫背叛一事,一定有知情人向麗景台傳遞消息,否則與她聯系的白芷已死,我們不可能這麼快知道得知真相。”茵陳道,“謝瓊不需要費神,就能想到這一點。魏紫身邊人皆有疑點,越是得她信任越可疑。”
“我知道了,我會留心的。”蟬衣的聲音低了幾分,“不過你放心,我與她是單線聯系,她并不知你的存在,而且也沒有見過我。若她屈服于謝瓊的淫威,我自會想辦法清理門戶。”
……
“敏讷,你竟然能辦出如此糊塗之事!”謝赟怒道,“來人,去把大郎給我叫過來!”
“父親。”謝瓊攔住謝赟,道,“是兒辦事不力,一切過錯皆有我一人承擔。兒知父親惱怒,隻憑兒一人責罵即可。魏紫身死,侄兒年幼驟然失恃,大兄正陷于悲痛,請父親憐惜,饒恕于他。”
“你糊塗,他混賬。”謝赟道,“既明知該女身份,就該早斷糾葛,他卻隐瞞親長,不顧宗族,擅自将人納入府中,是誰給他的膽子!”
“你還站着做什麼?”見親随不動,他怒意更甚。
“是,阿郎莫生氣,我這就去。”
“還有你,眼見兄長行差踏錯,你不但不加以規勸,反倒包庇縱容。敏讷,枉我一直對你信任有加。”
“父親,阿耶,請先聽兒一言。”
謝赟冷冷轉頭,不看謝瓊,但也沒再出聲。
謝瓊接着道:“阿耶,據兒所知,魏紫對大兄一見傾心,雖起初隐瞞了真實身份,但從未借此便利替麗景台謀事,她與大兄相處期間,也未曾利用過他。大兄表明要有為其贖身之意時,她便将真實身份和盤托出。大兄對其動了真情,不忍她繼續為麗景台所控,便找到我,希望能通過我讓魏紫将功贖過。”
“麗景台的細作潛藏阙都多年,猶如魚潛水底,難以辨其行蹤。是在魏紫的協助下,我才成功抓獲賣魚女。彼時她已經向上清園送魚數月,與府中數名管事相熟,距離殿下也隻有咫尺之遙。”
謝赟聽到此處,怒容微減:“殿下也知道此事?”
謝瓊點頭。
房中靜默片刻,隻聽謝赟道:“敏讷,你自幼聰慧非常,事事出類拔萃。我知你有自己的考量,是以從不幹預你的選擇。你不想入仕,為父允了,你要入觀修行十年,我也沒有阻攔,歸家後你暗中替殿下做事,我從不過問。”
“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是謝氏嫡子,整個蘭城謝氏的未來,皆寄于你身。你扪心自問,謝氏在你心中,究竟占有多少分量?”
……
謝瓊出來時,陸春已在門外等候多時。
“三郎君。”他快步上前,才發現出來的不止謝瓊一人,他身後還跟着謝琅。
“大郎。”
“九郎啊。”謝琅面前擠出一抹笑,與陸春寒暄道,“在這裡等三郎?”
“是。”陸春想到他明知魏紫真實身份卻還拼盡全力保她,定然是動了真情的,再看他此時形容,隻在心中歎息,安慰道,“大郎,節哀順變。”
“多謝關心。”謝琅道,“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忙正事,我先回去了。”
他說完朝陸春拱了拱手,便轉身大步行去,而未同就站在一旁的謝瓊打招呼。
陸春見此情形,略作思考便想明白了——謝琅這是因魏紫之死對謝瓊懷有怨怼。
他們兄弟之間,外人不好插手。是以陸春隻當沒留意,轉入正題對謝瓊禀報道:“府中有機會将密信放入食盒中的人已經全部控制住,第一輪簡單詢問之後,多半人已經洗掉嫌疑,目前還剩下三人,都是親手接觸過食盒與杏脯的。分别是大郎的親随雲安,廚房的廚娘麗娘,以及魏紫的貼身婢女紅蓮,便是那日昏倒在馬車旁的小丫頭。”
“人在何處?”謝瓊問。
“還未離府,正等三郎君定奪接下來要如何繼續?”
“沒有嫌疑的都放了吧,剩下的三個全部帶去地牢。”謝瓊道,“我親自審。”
“是。”
“等等。”
陸春停住:“三郎君還有何吩咐?”
“派個人随我回去一趟,取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