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謝勝璋心中的疑問有了答案,但緊接着又有了更大的好奇。她怎麼會冒充和親公主呢?是主動冒充還是被迫為之?
看她那膽小的樣子,也不像有膽子做這事的人。
“旁的事吃過飯再談,先吃飯。”謝老家主發話,衆人各自入席。
因是家宴,衆人合坐一桌,茵陳被謝老家主牽着在他左手邊的位置坐下,朱晏則在其右手邊落座。
“那你日後要用什麼身份見人呢。”謝勝璋見朱晏竟親自夾了一塊金乳酥放到茵陳碗中,又是驚訝又是不平。長大之後,她都吃不到阿姐親自夾的菜。
“我住在梅園,不常出去。”茵陳對朱晏投去感激且受寵若驚的目光。
“那也不能一直不見人吧。”
茵陳再次不自己作答,而是看向朱晏。
謝勝璋:“……”
“真正的名字隻叫親近之人知道即可,對外你仍是梁國淑媛公主。”朱晏道,“方才表兄與我商議,準備讓你與阿璋一同入國子學學習。如此一來,你的兩個身份都不适用。是以表兄建議你以謝氏女兒的身份入學,若有人問起,便說你是謝氏旁支,剛從蘭城搬來阙都。”
“你意下如何?”
“我也能進國子學嗎?”茵陳驚訝。
“隻要你願意,自然能進。”朱晏道。
茵陳又看向謝老家主。
“多讀書是好事,國子學是個不錯的去處。”謝老家主道,“正巧開春後小五也要入學,你們姊妹倆一起還能作伴。”
誰願意跟她作伴?
謝勝璋将滿腔郁悶化作食欲,悶頭吃飯——小半碟金乳酥已經入她腹中。
“可我隻跟着嬷嬷簡單地認過一些字,對于那些高深的學問一竅不通。”茵陳猶豫道。
“隻要願意學,何時開始都不晚。”謝瓊道,“剛入學或許會有些吃力,但不必過于憂心。自明日起,我便開始帶你先行了解開學之後要學的功課,這樣開學之後便不會那麼吃力。入學之後有何處不解的,也能問我或是殿下。殿下公務繁忙,但我閑人一個,你盡管來問便是。”
“多謝殿下,多謝表兄。”
“說起來,我三個兒女中獨你阿娘學問最好,連你舅父也比不上她。”謝老家主憶起往昔,又生感觸。
方才還算歡快的氣氛瞬時便減淡不少。
“阿翁說的是真的嗎。”謝勝璋見狀,終于放過了那碟子金乳酥,放下筷子道,“阿耶的學問竟比不上二姑母?”
“是真的,你想如何。”不知何時,謝赟竟來到了廳内。
謝勝璋原想利用自家阿耶打個趣來哄阿翁,誰知正主居然來了。聞聲,她立即将臉上的好奇之色盡數收攏,站起身乖巧喚道:“阿耶。”
茵陳與謝瓊也起身相迎。
朱晏未起身,但也喚道:“舅父來了。”
“父親,殿下。”
“又不是朝堂,在自己家中,就别這麼多禮數了。”謝老家主道。
“父親說的是,兒受教。”
謝赟入座之後,謝瓊複又提起讓茵陳入國子學一事。
謝赟亦表示贊成,并順着方才進來時聽到的話對茵陳道:“你阿娘做學問的确勝過我,你是她的女兒,定然也不會差。不必焦急,你年紀還小,慢慢來。”
“茵陳記住了,多謝舅父。”
……
從謝府登車離開時已經是深夜,上車之後,這一日裡發生的事一一重現在茵陳的腦海中。
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在她心中升起,似一縷煙霧,她想抓卻又抓不住。于是她跟自己較勁一般,讓那些場景便一遍遍地在腦海中循環往複。
“阿茵。”
朱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時,所有思緒立即暫停。
“殿下。”
“今日帶你去見了阿翁他們,有何感想?”
“謝府,跟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樣。”
“何處不一樣?”
“阿翁很和藹,跟尋常百姓家中的阿翁沒什麼不同。舅父看上去很嚴肅,但是相處起來也平易近人。表兄……也是個很好的人。”
“為何不說阿璋?”
“表姐……她好像不太喜歡我。”茵陳有些小心地說道。
“阿璋性格直率,喜怒都寫在臉上。她并非不喜歡你,而是在吃你的醋。”
“吃醋?”茵陳想了想,道,“因為殿下,還有阿翁對我太好了嗎?”
“聰明。”
“那你們以後不要對我這麼好了。”
“為何這麼說?”朱晏失笑道。
“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茵陳道,“好到讓我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崔嬷嬷呢?她對你不好嗎?”朱晏的聲音更溫柔了一些。
茵陳搖頭,道:“嬷嬷很好,但她有很多事情要忙,大多時候都是我一個人。”
“以後不會了。”朱晏道,“如今你有了家人,再也不會一個人了。”
“有孤在,還有謝家在,從今往後都沒有人能再傷害你。所以你不必再像從前那般小心翼翼,謹小慎微,以後的日子,都可以肆意去過,如何開心便如何做,不開心或不想做的事都不用做。這不是夢,而是本該屬于你的。”朱晏道,“孤說的這些,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