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慎言!”吓得一旁的内宦連忙制止道,“慎言啊。”
“知道了知道了,他們又聽不見。”棠溪烈翻身下馬,站在門口迎淑媛公主趙靈犀進去。
人自他面前經過,迎面撲來一陣若有似無的香風,似有酥骨之效。
殿下呀,您的擔憂果真是對的,這樣的人要是入了宮,陛下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抵住誘惑?
棠溪烈想了幾個來回,覺得有必要先發一封信去阙都。且不說這些人有沒有問題,那張臉就已經是大問題。
……
深夜,竹榻上的蟬衣忽然睜開雙眼:“有人。”
她欲起身,卻被另一個聲音制止住。
“别動。”聲音從圍的嚴實的床帳内傳來,不帶有一絲初醒的惺忪。
蟬衣離開枕頭的後頸無聲地落回去,被下的手探進上衫,握住了沾有體溫的匕首。
幽暗中傳來一聲輕響——後窗被撬開了。
一個幾乎與暗夜融為一體的黑影悄聲翻進來,繞過屏風,朝卧房而去。
驿館的房舍不算寬敞,床榻和屏風之間的空地上支了一張簡易竹榻,上頭的人正在熟睡。
黑衣人掃了一眼,便徑直朝床榻走去。
一手掀開床帳,另一隻手執匕首向下刺去——然而刀尖觸及被褥時,卻又陡然停住。
床上的人仍在熟睡,毫無察覺。
黑衣人定了定,握刀的手緩緩上移,刀尖擦着被褥一路上滑,貼上了床上之人的脖頸。
用力下壓。
“嗚……”趙靈犀痛呼出聲,由于處于半夢半醒間,發音不清,猶如呓語。
“啊!”她終于清醒過來,捂着脖子尖叫出聲。
黑衣人欺身上來,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握匕首的手高高舉起,再次下刺。
此時竹榻上的人被驚醒,也跟着尖叫起來:“公主!”
匕首狠狠刺下,貼着她的肩膀刺進了堆積而起的被褥裡。
“有刺客!快救公主!”
不多時,樓下便想起整齊有力的腳步聲。
黑衣人棄械而逃,直接從洞開的後窗跳了下去。
棠溪烈铿锵的說話聲穿牆而入:“有賊人闖入,立即将整座驿館團團圍住,一隻蒼蠅都不許放出去,逐個排查!”
門外的火把将大片光影送入房中,棠溪烈推門而入,隔着屏風請罪道:“是卑職失察,叫公主受驚,卑職罪該萬死。太醫已經在來的路上,公主玉體可有損傷?”
有隐隐的哭聲自屏風對面傳來。
出來說話的是白日裡一起從馬車上下來的那名美婢:“公主叫奴婢傳話給将軍,她的脖頸被刺客用刀劃傷,留了許多血,還請快快帶太醫上來替公主診治。”
話音未落,兩方随行的太醫便被人先後帶了進來。一同過來的還有一排宮娥嬷嬷,點蠟燭的點蠟燭,備熱水的備熱水,房中的寂靜迅速被擠成碎片消于無形。
忙碌了将近一個時辰,趙靈犀才重新躺下,以人多不易入睡為由隻留了蟬衣在房内,并命人熄了外間的燈,隻留裡間一小片昏黃。
棠溪烈的兵馬守在房門外,不聞一絲雜音,周遭重新歸于寂靜。
“在試探我們?”蟬衣趴在床沿,讓影子保持在低于窗戶的高度,悄聲問道。
“是。”
“我們何處漏了破綻?”
“應該不是。”
“那為何會有今晚這一出戲?”
“棠溪烈是北虞長公主朱河清的心腹,派他來接親定然是朱河清的意思。朱河清攝政六年,自然心思缜密,且北虞新皇朱昶乃是她親手教養長大,姐弟二人感情深厚,此次和親事關朱昶的後宮,她謹慎些也屬情理之中。”
“原來你能一口氣說好幾句話。”
回應她的是趙靈犀的一陣沉默。
蟬衣卻像是無知無覺,并且還有些終于讓趙靈犀打開了話匣子找到了說話人的欣喜:“那這出戲也太拙劣了,像是演給小孩兒看的。因為疏忽叫賊人闖入和親公主的寝房,若真這麼沒用,棠溪烈早該死在了梁虞大戰的戰場上。其次,你方才不止沒反擊,連躲都沒躲,那把刀子卻還是三番四次紮偏了,真要殺你能派這樣的人過來?”最後,她總結評價道,“演技忒拙劣,還不如你演得好。”
趙靈犀無意理睬她關于演技高低的評價,隻道:“來人不是專門訓練過的殺手,應該也不是棠溪烈手底下的人。”
“何以見得?”
“她身上有功夫,但沒有殺氣。大約是日常習武,但沒有經曆過實戰。而且,是個女人。”
“女人?”
“而且身上沾香,應是日常所慣用香料的殘餘,其中有幾位,非尋常人可尋。”
“官宦人家的貴女?”蟬衣愈發納悶,“這唱的是哪出?”
……
“那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僅不會武功,而且既沒有警惕心,膽子還奇小無比。被我劃傷疼醒之後直接吓懵了,像個木頭人一樣僵在那裡,除了尖叫什麼都不會。”
“五娘子,您确定嗎?”
“你在質疑我的能力?”除去黑面巾的俏臉上湧上不悅之色,斜眼掃向棠溪烈。
“卑職不敢。”棠溪烈嘴上說着不敢,心裡想的卻是:待楚國的人馬來了,還要再試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