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住!守住陣線!”镖頭的聲音在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和喊殺聲中顯得異常渺小。
轟!馬匪的洪流狠狠撞上了車陣!
刹那間,金屬撞擊聲、慘叫聲、馬匹的嘶鳴聲、兵刃入肉的悶響、沙礫被踐踏揚起的呼嘯……
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奏響了一曲殘酷的死亡交響樂!
龍嘯雲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身前的車闆上,震得他手臂發麻。
一個馬匪試圖躍過車陣,被他眼疾手快,一槍捅穿了馬腹!
黑馬悲鳴着倒下,将馬匪甩飛出去。另一個馬匪揮舞彎刀砍來,龍嘯雲側身閃過,銀槍順勢一個回旋,槍杆狠狠抽在那馬匪的腰肋上,将其抽落馬下。
龍嘯雲動作幹脆利落,帶着一股壓抑許久後爆發的狠勁。
“好小子!夠勁兒!”旁邊一個镖師砍翻一個敵人,抽空吼了一聲。
龍嘯雲沒空回應,他像一隻在風暴中搏擊的鷹隼,銀槍在他手中化作了擇人而噬的毒蛇,點、紮、掃、挑,憑借着過人的反應速度和紮實的功底,在亂軍中左沖右突。
龍嘯雲專挑那些試圖突破薄弱環節的馬匪下手。
他一邊打,心裡一邊瘋狂吐槽:“奶奶的!‘一陣風’?這哪是風,這是要命的沙塵暴!血月谷的蟲子咬手,絕情谷的巴掌拍後腦勺,現在又來個馬匪砍脖子!我龍嘯雲是捅了倒黴窩嗎?”
戰鬥異常慘烈。
馬匪人數占優,又悍不畏死,镖隊這邊雖然結陣防禦,但傷亡也在迅速增加。
老張的左臂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染紅了衣袖,但他依舊咬着牙揮刀。镖頭更是渾身浴血,在車陣前死戰不退。
就在雙方殺得難解難分,龍嘯雲剛把一個試圖爬上車的馬匪踹下去,準備喘口氣時,異變再生!
天色,毫無征兆地暗了下來。
不是烏雲蔽日,而是整個天地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瞬間按進了黃沙裡!
狂風毫無預兆地平地卷起,發出凄厲恐怖的尖嘯!
剛才還隻是灼熱的空氣,瞬間變得狂暴無比,裹挾着無數沙礫、碎石,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視線在眨眼間變得模糊不清,幾步之外便難以視物。巨大的沙丘仿佛活了過來,在狂風的驅趕下開始移動、崩塌!
“沙暴!是沙暴!快!躲到車底下!抓緊!”镖頭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在狂風的嘶吼中幾乎被徹底淹沒。
什麼馬匪?什麼镖銀?在天地之威面前,一切都顯得如此渺小可笑!
龍嘯雲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猛地将他掀飛!
他下意識地死死抓住車轅,整個人像狂風中的一片枯葉,被狠狠地抛起、摔落!
沙礫如同無數細小的刀子,瘋狂地抽打着他的臉頰和裸露的皮膚,灌進他的口鼻耳朵!他勉強睜開眼睛,看到的隻有一片旋轉、咆哮、吞噬一切的昏黃!
“咳咳……呸!呸!”龍嘯雲吐出滿嘴的沙子,感覺肺裡火辣辣的疼。
耳中除了風的怒吼,什麼也聽不見。他死死抱住一根深深插入沙地的車軸,感覺身體随時會被這狂暴的沙龍卷走撕碎。
世界仿佛末日降臨。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刻鐘,也許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風勢終于開始減弱。那令人窒息的昏黃漸漸沉澱下來。
龍嘯雲掙紮着從幾乎将他掩埋的沙堆裡爬出來,渾身酸痛,像散了架一樣。
他劇烈地咳嗽着,吐出更多的沙子,耳朵裡嗡嗡作響。環顧四周,心瞬間涼了半截。
剛才還激烈搏殺的戰場,此刻隻剩下了一片狼藉。幾輛大車被徹底掀翻、掩埋,甚至撕裂。
貨物散落一地,很快又被流動的沙丘覆蓋。人和馬的屍體東倒西歪,大多半埋在沙裡,無聲地訴說着剛才的慘烈。
幸存的镖師和趟子手們零星地從沙堆裡爬出來,個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茫然地看着這面目全非的天地。
馬匪呢?似乎也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天災中潰散了,隻留下幾匹無主的驚馬在遠處徘徊嘶鳴。
“镖頭!老張!”龍嘯雲啞着嗓子呼喊,在沙丘間跌跌撞撞地尋找熟悉的身影。
他找到了老張,老頭被埋在沙裡,隻剩個頭露在外面,正大口喘氣。龍嘯雲趕緊把他刨了出來。
“咳咳……龍小子……還活着呢?”老張喘着粗氣,臉色煞白,“老天爺……比馬匪還狠啊……镖頭……看到镖頭了嗎?”
龍嘯雲搖搖頭,心頭沉重。他幫着老張和其他幾個幸存者互相攙扶着站起來。
清點人數,二十多個镖師趟子手,加上車夫,活下來的不足十人,個個帶傷。镖頭不知所蹤,恐怕兇多吉少。貨物損失慘重,馬匹也跑散了大半。
“完了……全完了……”一個年輕的趟子手看着慘狀,忍不住哭出聲來。
龍嘯雲也是滿嘴苦澀。路費沒賺到,差點把命搭進去。他看着茫茫沙海,歸家的路似乎更加遙遠了。當務之急,是找到其他失散的人,活下去!
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龍嘯雲強打精神,對老張等人說:“張老哥,你們先聚在一起,找個背風的地方緩緩,清點下還能用的東西。
我去周圍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兄弟,或者……镖頭。” 他把“或者镖頭”幾個字說得很輕。
老張點點頭,眼神黯淡:“小心點,龍小子……這鬼地方,邪門得很。”
龍嘯雲點點頭,緊了緊腰帶,握着銀槍,深一腳淺一腳地爬上一座較高的沙丘,舉目四望。黃沙漫漫,天地蒼茫,除了他們這一小撮人,似乎再無活物。
就在他準備放棄,返回老張他們那邊時,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遠處沙丘的背陰面,似乎有動靜!
他立刻伏低身子,凝神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