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嘛，喜歡熱鬧，往往最盼過年。于是他們便一起吃年夜飯，一起到外面戲台子聽戲聽曲，一起看煙火，一起徹夜不眠……

作為21世紀的好問青年，醫生自然不願放過這本“行走的史書”，想聽他把過去的那些習俗好好講一講。

可老闆拒絕了。他不願說。

那些事已經過去太久，時間早就把其中的細節磨沒了。他隻知道那些曾陪他一起過除夕、吃團圓飯的人，後來都一個個離他遠去。

再以後，他孑然一人，也就不再過除夕了。

老闆站在窗邊，靜靜望着外面鵝毛般的飛雪。

醫生轉而問道：“外面還在下雪嗎？”

“嗯。”

“那……老闆，今晚我們一起守歲吧！”

看着老闆轉過頭微微有些錯愕的神色，醫生不由走過去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别告訴我你這連我可以睡的地方都沒有吧？”

“有的。”

“那不就好了！”醫生在房間裡一邊踱步一邊盤算着，“我們不熬太晚，到十二點就去睡覺，好不好？”

“嗯。”

老闆的臉上辨不清喜怒。

他領醫生來到地下室。啞舍雖然房間衆多，但卻隻有一間卧房，裡面的布置也簡單，隻是一張床和一個裝滿古籍的書架。

“晚上你就睡這裡吧。”老闆指指屋子裡僅有的一張床。

“那你呢？”

醫生顯然看得出這是老闆平常休息的房間。

“沒關系，我不需要休息也可以的。”

“啊，這不好……要不你和我一起？我看床挺大的，擠一擠沒問題！”

“不必。”

老闆一口回絕，忙碌着為醫生換上新的床單被褥。

醫生見他拒絕得幹脆，不再多說。

他知道老闆和平常人不一樣。他那具身體，連吃飯喝水都可以不用，不需要睡覺休息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收拾完屋裡的一切，老闆問道：“想看煙火嗎？”

“哦？”

“你随我來。”

醫生随他來到啞舍内間那方小天井處。

天井地上的青石磚堆積着一層厚厚的積雪，旁邊檐下已然擺放了兩張長椅，想必是老闆一早準備好的。

“看那邊。”

醫生順着老闆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滿天煙火璀璨，火光直沖雲霄又“嘩”地一聲綻開，四散而落，将飛雪映出绮麗的色彩，有種短暫卻又永恒的凄美感。

兩人靠在長椅裡，默默注視着城中的煙火。

月光之下，他們腕間的銀镯子卻忽然泛出一抹詭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