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就是你!哪怕他不是你,我也可以等,等到真正的你回來……”女子撲進先生的懷裡,低頭痛哭。
“燈兒,我不會回來。走吧,别等了。如果可以……我們來世再見吧。”
那個男人的身影變得透明,一點點,消失在衆人眼前。
又是一個男人從黑暗處走出來。
“老爺爺!”炎炎忍不住大喊,急匆匆撲上去,眼前人卻隻是一個虛影,炎炎跌倒在地上。
“哎喲,我們炎炎摔疼了嗎?快起來快起來,老爺爺給吹吹。”那個白衣的老人蹲下身,輕輕吹着,炎炎卻什麼都感覺不到,隻是呆呆地坐着。
女人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眶微紅。他不是沈斌。
他也有自己的家和親人。
她突然松了口。如果這個男人執意要走,那她決不挽留。
“你……要走嗎?”女人試探性地問道。
沈子文老先生輕輕笑了笑,站起身:“是啊,你也聽到了,我不是他,留下來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已經答應過了,要和我的妻,一同葬在海邊的公墓裡……”
“老爺爺!别走!炎炎想你!”小孩子奶聲奶氣,哭得稀裡嘩啦。
“炎炎,乖,老爺爺要去陪老奶奶了。人都是要死的,男子漢不許哭鼻子。”
“可是,那我就再也看不見老爺爺了!”
“你知道嗎,人的一生都在成長,死亡也是一種成長。生命很久,但也不過就是幾十年、一百年。如果生命有了意義,那死亡就不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記得也好、忘記也罷,生命還在輪回,至少我們不枉來過這世上一遭。”
炎炎不懂,隻知道老爺爺說男子漢不許哭鼻子。
煙散了,女人和沈老先生都消失了。
直到手裡的骨灰盒輕震幾下,沈延瑞先生才回過神來。
火焰搖擺了幾下,忽然熄滅,洞裡一片黑暗。
老闆清楚地聽見漆燈在墜入輪回之前,輕輕說了句話。
“來世再見。”
四人出了墓洞。
外面下了雨,漆黑的傘面連成了片。
醫生和老闆沉默着,擠在同一把傘下,看着忙碌的衆人。
館長已經将發現唐朝墓穴的事兒上報了警局,隻不過這其中省略了無數細節。警笛聲已經響起,很快就會有人來處理這裡的一切。
老闆帶走了漆燈。
館長還忙着協商他的寶貝古燈們,沒有注意到兩人的離開。
窗外雨聲淅瀝,老闆冷着臉坐在啞舍的角落裡。
“老闆,我……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吧。
“老闆,對不起……
“求求你了,原諒我吧,你沒有騙人,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啊……”
老闆本來被醫生賣萌撒嬌求原諒哄得差不多了,此時一聽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抿一口茶反問道:“世人知或不知,與我何幹?”
醫生怔了怔。
老闆低垂的眸忽地擡起來。
他緊緊盯着醫生,陰沉卻又迫切。
“可是,我要你知——你應該知道!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樣東西是值得堅守的,是超過幾百年、一千年、兩千年乃至更久都要守護的。這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執念,是過去所有的抹不掉,是傾盡一生守望也要久等的——哪怕……哪怕那個人已經忘記了自己……”
“你也有那個需要久等的人嗎?”醫生傻傻問道。
“嗯。”
沉默片刻,老闆才做出回應。
“你等到他了嗎?”
老闆突然笑了,一聲輕歎過後,他緩緩說道:“我等不到他了……不過——”
他頓了頓,看向醫生,眼睛裡閃着光:“我似乎已經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