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離開客棧,前往李府。一路上,方微吟試圖湊到方璃身邊搭話,但王棄塵始終隔開他。可他依舊會在下一秒繞到方璃另一側,王棄塵也因此跟随過來。為了防止自己被絆倒,方璃也隻好跟着躲避他們的腳步。三人就這麼不停地交換位置。
就在方璃忍無可忍、即将爆發之際,李府的牌匾出現在她眼前。方璃迫不及待地停下腳步,一直在她身邊暗暗較勁的兩人終于消停下來。
方微吟扇動自己落下的發絲,錘了錘自己的胸口,對方璃道:“等着吧,我肯定把這事給你辦成。”最後向王棄塵冷哼一聲,便大搖大擺地走向李府大門。
方璃不放心地盯着他的背影,卻見他沒走出幾步,便合起扇子,放緩步伐,端的一副沉穩模樣。
王棄塵道:“不必擔心,我在客棧中說的不是假話。多年前,我曾遠遠見過他一面,那時他不苟言笑,方家小輩皆以他為榜樣,大小事務幾乎都經由他手。因此我昨夜才不敢确定,也不知,他是如何變得這般跳脫的。”
方璃奇怪地回看幾眼:“幹嘛一直看我?我也不知道啊。呃,不過你放心,等我恢複記憶,一定告訴你。”
王棄塵的神情卻突然黯淡下去,方璃忙問:“怎麼了?”王棄塵搖頭道:“沒什麼,隻是希望你能盡快回複記憶。”
方璃應了一聲,沒再回話。兩人都盯着與家丁交談的方微吟,不知發生了什麼,其中一個家丁突然伸手推了方微吟一把。方微吟側開肩膀,面無表情地說了幾句話,便打開手中扇子,寒光閃過兩個家丁的臉——那扇骨竟是由尖刃組成的。
一直沒離開視線的二人皆上前一步,方微吟猝不及防擲出扇子,那兩個家丁還呆愣在原地。
地面塵土揚起,落下的卻不是家丁的腦袋,而是高挂在屋檐上的幾個燈籠。不過一秒,扇子便穩穩地回到方微吟手裡。兩個家丁驚吓過後,重新趾高氣昂起來。
“哐當——”牌匾的下半部分猛地砸在了二人身後的地面上。
片刻後,三人終于被一臉蒼白的家丁請進了客廳。
“三位大俠稍等,我這就派人去請老爺。”家丁語氣急速,眼神始終沒有與正中心的方微吟對上。
方微吟道:“如此,便先謝過你了。”
家丁胡亂應了一聲,大步跑了出去。方微吟像被擊垮一般,倒在了椅背上。方璃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方微吟仰起頭:“你看我說什麼,這不就帶你們進來了。”
王棄塵道:“竟能親眼見到方公子的風姿,我和方璃還真有幸。”
方微吟坐直身子:“得了吧,我發現你這個人怎麼說什麼話都這麼難聽啊?”
“有嗎?”王棄塵疑惑地看向方璃,方璃笃定地搖搖頭:“沒有吧。”兩人互相肯定地點點頭。
方微吟閉了閉眼,剛想說什麼,卻立即站了起來。方璃二人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門口,原來是家丁們簇擁着李逐走了過來。
一見到李逐的臉,方璃心中的厭惡便不受控制地升起,但她同樣站起身,一同對着李逐行禮。
李逐擺擺手:“諸位義士不必如此,快請坐。”
方璃也沒客氣,重新坐下,暗暗地打量他。不過一夜之間,李逐發間便填了不少白發,眉間不自覺皺在一起,即使松開,紋路也如刻上去般,未曾消失。
李逐指間快速轉動佛珠,卻還是不慌不忙地與方微吟交談:“我已聽底下人說了,您絕對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我情願将家産盡數送出,等的就是您這樣的人。隻是不知您究竟是哪路俠士?竟如此好心,來幫助我這麼個藥商。”
方微吟微笑道:“李老爺客氣了,您可不是普通的藥商啊。我名方遊吟,出自西南方家。多年前,莫芩仙莫谷主曾來家中小住,幫了我家大忙。後來我家出事,未能報答莫谷主。昨日我一到城中,便聽聞您與莫谷主交好,因此您兒子出事,我怎麼能不幫?”
方微吟的回答挑不出錯,方璃卻看見李逐的笑容僵住了一秒。
李逐道:“原來也是看在莫谷主的面上,既如此,我便先謝過幾位了。阿二,阿二!”
話音未落,一個小厮一邊應聲一邊跑了進來。李逐揮揮手:“老樣子,盡快去為這三位準備馬匹、幹糧,然後好好找一個人為他們帶路。”
方璃打斷李逐的話:“李老爺,你這是要讓我們去哪啊?”
李逐眼中閃過不悅,平淡道:“自然送幾位上山剿匪啊,此地環山,不少山匪在山頭安營紮寨,時不時便下來拐帶村民,諸位俠士定要将他們全都趕下山才好。”
“山匪?”方璃蹙眉,“李員外莫不是覺得殺人兇手藏于山匪中?”
李逐激動地站起來:“難道你覺得不是嗎?”
王棄塵起身,半掩住方璃。方璃探出腦袋,遲疑道:“李老爺,為什麼如此激動?”
李逐愣了愣,掃過堂中幾人,意識到自己失态了。他輕咳一聲:“無事,姑娘能和我說說你覺得兇手是誰嗎?”
“我不知道兇手是誰,”方璃停頓一秒,“但我知道,兇手下一個想殺的人就是你的另外一個兒子。”
李逐不發一言地盯着方璃,突然冷笑一聲,将手邊的茶杯猛地掃到地上。“胡言亂語!是誰,究竟是誰派你們來這裡胡言亂語。敢咒我孩子,來人,來人!快把他們轟出去!”
“李老爺,你自己心中有數不是嗎?”方璃拉開王棄塵,“兇手為何要殺人,又為何要事先散布童謠。你可以裝糊塗,但你就不怕兇手想殺的人裡有你一個嗎?”
李逐聞言頹然低下頭,示意一旁的家丁們都出去。他喃喃道:“我甯願最先死的人是我,為何要沖着我的孩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