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貓不見了。
陳盡何早上起來屋裡屋外地找了整整三遍,也找不見小貓。
他連忙打開追蹤器查看,位置顯示小貓正在主城區附近。
還好跑得不是太遠,陳盡何松了口氣。
他想到小貓可能是因為想起了昨天的事覺得很沒面子,所以才一大清早跑出去,便沒有去找。
家裡沒了小貓,是少了點熱乎氣。
陳盡何在屋裡百無聊賴地轉了一圈,打算借着這個空檔,在家裡把新追蹤器弄好。
之前答應好小貓的事,要說到做到。
陳盡何拿出工具箱,坐在椅子上埋頭認真工作起來,這一做就忘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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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主城區菩薩廟,戗脊上的走獸裡多了一坨小黃團。
往來行走的路人絡繹,擺攤的商販們起勁吆喝,滿街的人間煙火氣與這廟頂上的寡淡寂寥對比分明。
貓妖蹲在戗脊上,有氣無力地跟瓦獅子擠在一起,将混沌的腦袋瓜靠在瓦獸身上。
天塌了。
有沒有誰來告訴它,事情是為什麼變成這樣的?!
貓妖活了千年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會……
它閉着眼睛,腦子裡的畫面羞于啟齒,揮之不去。
“你說,現在要怎麼辦?!”貓妖雙爪抱頭,羞憤地擠了擠瓦獅子,胡言亂語道。
瓦獅子正氣淩然地紋絲不動,貓妖的肉墊淩亂地拍在小灰獸身上。
它這樣一動,睜開眼,早上的畫面就又浮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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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貓妖睡得心滿意足,抻着懶腰睜開眼,對上人類一片鼓鼓囊囊。
它伸爪按了按,有點硬,還有點彈。
貓妖擡起腦袋醒了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趴在人類的胸膛上!
更可怕的是,人類的手還自然地搭在它的後背和屁股上。
旁邊的衣服窩絲毫未動,看樣子它就這麼跟人類一起睡了整晚。
貓妖一個激靈站起身來,大腦累得像拿靈力補過天。
它忽然感到一陣眩暈,緊接着,大量記憶湧入腦中,都是些十分陌生的畫面……
什麼親肚子、含爪子、努力踩奶……
貓妖震驚地圓眼睜大,看着還在熟睡的人類,一時不知作何感想,難以置信地逃出了房間。
它一路漫無目的地奔跑跳躍,不知不覺就停在了老廟的屋頂上,直到現在。
“要命。”
“你說,我這算不算是輕薄了那個人類?”
貓妖拿腦門一下下撞着瓦獅子的後背低喃道。
“這可怎麼辦?這算不算欠下因果了?”
貓妖下巴搭在瓦獅子身上失去靈魂。
妖最怕欠了人的因果。
還得好,能還完。還不好,生生世世還不完。就算人轉世輪回了,妖還要繼續想辦法追着還。
貓妖好端端的無債妖生,一夜之間攤上事兒了。
它趴在瓦獅子背上垂頭挂着,表情嚴峻,愁眉苦臉。
戗脊上的瓦獸們精神抖擻地立列成一排迎着陽光,貓妖看着它們無憂無慮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蹲了成百上千年也修不出名堂的呆瓦石們。
它白了瓦獸們一眼,恨恨地爬到正脊屋檐上,攤開身體,趴成一張貓煎餅。
爛世道,出了這麼大的事也找不出個妖來商量商量對策,幫它出出主意。
貓妖就這麼一直趴到了下午。
因果債理不清倒是次要,最主要的是,這次臉丢大了。它都不知道回去以後要怎麼再跟人類繼續相處。
貓妖伸出指甲在木頭一下下劃着,克喇克喇的,指甲磨得又尖又亮。
它擡起爪子,吹了吹鋒利的指甲。
要不幹脆,一不做二休,一走了之算了!
反正臉也丢盡了,回去,它是再也裝不下去寵物貓了。
況且,現在世道變了,世上除了它怕是也沒幾個妖了,它也沒有必要非死守着妖界的規矩把自己賠給人類還債不可。
什麼恩啊情啊的,就算它賴賬又怎麼樣?
貓妖的爪子拍在瓦片上,震的那酥松的陳年瓦片一抖,角上裂出些碎渣,順着瓦間縫隙一路滾了下去。
沒想到這瓦片這麼脆弱,貓妖抖了抖耳朵,用爪子摸了摸剛被自己拍壞的地方,心虛地左右瞅瞅,将肉墊在上面按了按,心裡小聲跟瓦片賠了個不是。
這些人類搞的東西,一點都不結實。
在心裡吐槽完,貓妖把下巴墊在爪子上,心裡又犯起了難。
平心而論,人類對它挺不錯,而且跟在人類身邊它還能恢複靈力。
因為這麼點小事就離家出走倒也不至于。
多大點事兒啊?
不就是誤吸了點貓草散了回德行嗎?
它又不是故意的。
貓妖用爪子撥弄着面前的一小撮青草。
再說了,細算起來,貓草還是人類搞回來的。
前一晚剛對自己做出“逾越”之舉,不但不反思,第二天還敢對自己下巨量“迷貓藥”,簡直居心叵測。
詭計多端的人類,一天到晚搞事陰它。
不收拾一頓就走,實在太便宜他了。
貓妖的爪子伸起來在空中比比劃劃,真想給人類來上一下子,撓得他屁股開花。